闻言,尚语柊低下头,轻轻抚过夏川在失去意识时仍然紧皱的眉头。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被药物强迫进入睡眠状态的滋味糟糕透顶。夏川发现自己神志清醒地进入了梦境。
意识的世界中似乎没有空间的概念,地面与周遭的环境浑然一体,无边无际的黑暗从脚下向远处延伸,天地之间虚空又幽深。夏川漫无目的地穿梭于一片昏茫中,越走越觉得眼前的黑暗将要把他吞噬。即使明白自己身处梦中,也无法打破梦境回到现实。
也难怪,毕竟他才被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就当他在漆黑的幻境中兀自挣扎时,却突然听到极为委屈的一声:“爸爸……”
此情此景本应让人悚然,但这小男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哽咽的语气也十足酸楚可怜,听得夏川心中一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前行几步后,虚无的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男孩不过三四岁,体格小得如同小动物,他又以抱膝的姿势蜷缩在地上,更显得像个团子,让人见了就想抱抱揉揉。在见到小男孩的那一刻,夏川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羁绊感,彼此血脉相连的感应清晰到让他震撼。
他正想上前把男孩抱起来,好好看看他的样子,却在听到男孩的啜泣声时停下了脚步。
“爸爸,我不是怪物……”
“为什幺不要我?”
“我会很乖的……”
他哭诉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湮灭在周围的风声里。这些句子不含一丝埋怨的情绪,只是一个无助到极点的孩子的自言自语。即使与父亲未曾谋面,他也对这个孕育自己的存在充满眷恋。但他清楚,自己并不为父亲所接受,明明尚未降生在世界上,对方却想不顾一切地将他扼杀。
自己让父亲蒙羞,是畸形身体的产物,是怪胎。
男孩的脊背颤抖着,将小小的脑袋更深地埋到膝弯里,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他是乖孩子,不可以哭,更不可以打扰到爸爸。
夏川的心脏仿佛被谁攥住了,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翻搅着作痛。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理应像座大山一样为他遮风挡雨,而不是任他一人在无尽的黑暗中压抑地哭泣,甚至是直接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他在此时才察觉到,比起象征耻辱的平面化符号,这个孩子更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会有毛茸茸的脑袋,小小的脊背,莲藕一样肉肉的手臂,乃至对爸爸与生俱来的依恋。
夏川的面上浮出挣扎之色,他很想顺从本能,去尽情拥抱安慰这个小男孩,响亮地亲吻他白胖的小脸蛋,告诉他“爸爸就在这”。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却绊住了夏川的步子,甚至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他是个男人,不应该孕育孩子,眼前的小男孩是个被诅咒的怪胎……
两种极度相斥的观念不断在他意识中碰撞,让他头颅阵阵剧痛,再也没有思考的精力。
但在承受着头脑昏眩胀裂的痛楚时,颤抖的手终究还是朝小男孩的方向伸了过去。
就在手指碰到那短短的发茬的瞬间,对方幼小的身躯突然毫无征兆地溃散为无数光点,转眼之后,就连闪烁的光点也尽数泯灭。
面前只剩下空洞沉寂的黑色布景,周遭的一切重归静谧,仿佛那个鲜活弱小的生命从未存在。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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