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寒身子还是有些难受的,缓缓趴下,将脑袋搭在自己的爪子上,懒懒地“嗯”了一声,看着柳清尘在下面忙活。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柳清尘都是宠着亦寒的,他一直把他当做一只生活无法自理的老妖狐,琐事都是柳清尘在为他操心,柳清尘也当然愿意为他这样做,亦寒也理所应当地接受着这份照顾。
不过在这之后,世上可能再无人承受柳清尘的这份照顾,所以亦寒现在格外珍惜。
他嗅着糯米饭渐渐飘出的香气跳下了树,柳清尘笑骂他又馋又懒。
柳清尘可能没有注意到,亦寒今晚笑得多开心,又笑得多忧伤。
其实无论亦寒有多么不舍,终究还是会走的,哪段感情都一样,无论多么不舍多么热烈,终究会有两相离别的那一天。
入夜,柳清尘早已沉沉睡去,亦寒和衣起身,轻轻下榻,执了笔,给柳清尘留下了一封书信,又将石榻下那幅画着他画像的画揣到了怀里,捂在了胸口,最后轻轻吻了吻柳清尘的额头便走了,未在回头看一眼,却也从未遗忘过。
柳清尘又做了梦,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白雪,冷得他发颤。
第二日清早,洞口白雪已化,柳清尘轻轻唤了一声“亦寒”,无人答应,他忽然觉得天地倒转了一下,缓缓起身,想着那老狐狸或许在洞外吧,结果却瞥见石桌上,亦寒留下的那封信,说是信,其实不过几个字。
此去经年,勿怀勿念
好一个勿怀勿念,这么多年的相守,换来的这一句当真是值得,老狐狸,你忒绝情了些。
柳清尘将这几个清秀的字撕了个粉碎,转而又泪流满面,将那些碎片一一拾起,展开,拼好。他很想喊些什么,咬着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连哭声都没有。
南蛮,亦寒见了梓末。
梓末面容憔悴,这些天他耗用了太多的灵力去封印妖气,然而收效甚微,见了亦寒,他愧疚地单膝跪地道:“主人,梓末无能。”
亦寒扶他起来微笑着说道:“这件事如何怪你,全部都是我自己引出来的,有些债,大概终是要偿还的。”
梓末抱住了亦寒,他第一次抱住亦寒,从前他觉得亦寒是他高高不可企及的存在,但是现在,准确地来讲是在那次亦寒带柳清尘回来之时,梓末忽然觉得亦寒该是自己的家人,是一种或兄或父的存在。
亦寒伸手,缓缓地拍了拍梓末的背道:“你可要记得照顾好思庭,另外,把我的皮骨带回去给柳清尘。”
梓末听了这话,背脊有些发凉,不由得问道:“主人,你要做什么?”
亦寒并未告诉梓末自己将妖气转移之事,只是说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妖气了,只是风险很大,代价很大,或许,他回不来。
梓末想劝,想阻,却忽然感到无能为力,若不是亦寒,若没有牺牲,南蛮是否还会在。他能做的只是用力点点头。
当天傍晚,南蛮的天气特别好,好到亦寒甚至都有些后悔了,千年来,他似乎从未觉得夕阳有这么的美,亦寒刚刚在零武山和自己的母亲道了一下别,这才缓缓地向妖气的方向踱去,缓缓地踱,每走一步都会回忆起一点他和柳清尘经过的日子,待踱到那里,仿佛都和柳清尘过了一辈子。
亦寒还是笑,自顾自地笑,他从来没有这么爱笑过,他想象着柳清尘满脸沟壑的样子,想象着他白发苍苍的样子就不由得笑,只是笑。
这天本来好好的,可入夜就变得乌云密布,阴风怒号。
梓末守在山下,看着山上幽蓝的光芒由炽烈慢慢变弱,最后消失不见,天上的乌云也渐渐散开,露出点点星光,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过,要不是梓末后来拾起了山顶上那张沾满鲜血的狐皮,他真的会觉得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傲安忽然很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他感觉不到亦寒妖气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痛恨自己,他赶走了殿中的所有人,独自望着这空荡荡的妖尊殿,不得不问自己,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往事犹如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又将他淹没,如果一切可以停留在最开始会有多好,如果可以重新来过该有多好,如果你还在,该有多好。
然而傲安现在能守着的也不过这一场回忆,其实他自始至终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儿。
第29章 重生
梓末带着亦寒的皮骨来找了柳清尘,那皮骨上的血污已经变暗发黑,把亦寒原本血一般白净的皮毛弄得像乞丐的头发似的。
柳清尘抱过亦寒的皮骨轻轻说了句:“你不是说‘勿怀无念’么,还让梓末给我这些皮骨**什么,老狐狸,你这真是要折磨我一辈子。”
再后来,柳清尘靖阳城外的小村子里买下了一座小宅院,他还记得自己的那个梦境,还希望那会是他和亦寒生活的样子,可如今亦寒不在了,徒留他一人做着梦。
柳清尘被窗外的两声犬吠吵醒,朦胧地睁开了双眼,一场大梦做得他脑子有些痛,他缓缓起身,将怀里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柜子中,到院子里打了一盆水想洗一洗脸。
昨天的事情他不愿意再想起,但是却阻挡不住那老道再次推开他的家门。
柳清尘把刚打好的水泼了出去。
“我可能有办法,将那狐妖带回来。”老道一边躲了一下水,一边说道。
柳清尘拿着的铜盆忽然跌落在地。
“条件是,你要将他的兽骨借我一用。”老道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