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就是珍贵。”
“你的意思是你爱你的原主人?”
“是的,我十分爱她。”
“喔,你十分爱她。”我点点头,“然后她就把你扔了?”
他竟然还在试图替那个人开脱:“我是被她的家人送到的回收站,产品是要更新换代的,我旧了,检修起来很麻烦,也没有新型半人高的那种保姆机器人效能高。”
“可我现在要把我家的这个所谓高效能的家政机器人给卖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想给你办个结婚仪式,我打算把你介绍给我身边的所有人。我买了一本蠢到家的电子杂志,上面是教我这种脑子有毛病并且不好使的人怎么谈恋爱的,我给你买花,我工作七年第一次请假,就为了接你回家。你现在跟我说你在脑袋里给别人特别留了块记忆区,你还说你爱她。这哪是我不要你啊,这简直就是你宣布对我单向抛弃。”我讲这些,不是为了控诉这不够公平,付出的东西和收回来的东西能不能做到等价根本就不重要。我只有那么一点儿微弱的、苟且的,还心存侥幸的想法,我在试图让一个机器人动容。
他往前走:“我所想要重点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我只是工厂里一个工人拿了回扣以次充好的产物,我不具备最新型机器人的一切优点,我全身上下只有芯片和特殊部位是新的。我怕你会申请把我遣送回原厂。”
“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在我们俩之间这个重点还算事儿吗?”我把手臂往前伸,止住他想继续往前走的步伐,“你让我冷静一会儿。”我想抽根烟,好把心头那点焦虑彻底烧焦,粉状化。可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我什么都不会。我能怎么办?把他留下来处心积虑地套他的话,让他把那个存储了以前记忆的地方说出来,然后再拿工具开脑把那块儿撬掉?
何必呢,他不是真的喜欢我。所谓的感情只是一个写好的程序而已,其本质跟古代媒妁之言有什么区别?我只能问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是真的喜欢你才对你隐瞒这些的……你知道吗?你在法官面前宣誓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在我被启动之前,录音就被输入进了我的脑内,那个时候你的声音温柔、真挚、像股暖流冲击着我脑内的感情反应芯片。那是我以前从来没感受到的东西,在我恒温的体内,数据从来没有像那么紊乱过,烧灼得我整个身体都不对劲。可你在最开始并不欢迎我的到来,我有这么大的瑕疵,你完全有理由把我扔出去。”
他又在说这些美好的话来骗我了,我摇头:“你一会儿说喜欢我,一会儿又说爱她,你的心里是能装几万个人吗?”
“她和你不一样,她只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儿。”
我愣了一下,重复道:“五岁?”
“我被卖给机器人回收站的时候,她五岁。”
我脑子的怒火瞬间熄了:“那你用词太……怎么能用爱这个词呢?”
“爱的含义不是很宽泛吗?”
“可你也没对我说过你爱我呀?”
“我以为你知道。”他站在那儿看着我,“我爱你,以及你的一切。”
妈的,虽然现在说这种话很酸,实在是肉麻得够呛,而且前面那些话就像高空坠物一样落在我头上,让我现在脑袋都还有些犯晕,但是……我鼓了一口气:“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