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自己的男人的声音说话,他当时愣住,长久的愣住,这样多年,生存在这栋扭曲肮脏的楼里,每个人在意的,都是他那张脸,为了配合他这张脸孔,老板请人教他如何吐音,如何发声,最能诱惑人。到是没有人,在意过他本身的声音。
待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拉着他,站在大老板面前,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这些钱,够不够。”
堆满一桌子的金叶子,他不知道她这样年纪轻轻,是如何有这样多的钱,最重要的是,把这些钱,用在他身上。
“你做什么?”他按住她将钱推向大老板的手,声音发颤,“你想清楚了吗?不,你这样年轻,肯定是冲动。你再想想,再想想,要不要这样做。”
她拂开他的手掌,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冷笑:“有什么好值得冲动的,你的脸还不至于我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她要的是他的声音。
后来他才知道,她这笔钱原本是她死去的父亲留给她的嫁妆,很丰厚的一大笔,她却眼也不眨用来赎他。不,或许她眨了眼的,只是他没仔细注意,毕竟,她很在意钱。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带他走出那栋寄存了他这一生最黑暗绝望的楼。走到楼外的那段路程,就像是投奔到光之彼岸。
他的想象机能逐渐复苏,而他的世界,也从只有一栋楼,扩大到千山万宇,以及永恒的,玫红衣衫的女子。
到楼外的生活却并不太理想,君陌姑娘的钱所剩无几,不仅要发展事业,还要养他这个大拖油瓶。他看她最多的表情,就是愤怒。她常常恐吓他:“我明天就把你拿去卖了。”
就像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说:“不听话会有小鬼把你抓走哦。”
只是口头上吓唬吓唬罢了,真正的行动却一步也迈不出。
他弯起嘴唇笑:“君姑娘,我可以少吃一碗饭。”
“谁要你少吃一碗了,你以为跟了我还会让你饿肚子吗,你怎么这么烦!”她突然又暴跳如雷,瞪他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发笑。
口是心非的女子,也不过如此了。
有一件事说来好笑,他竟然能够与她亲近。但她却厌恶他的触碰,她以为他在楼里是个千人骑的货色。如果没有那个恶心的病,或许,他的确会是这样的货色。
如同君陌的逗小孩的吓唬,他却是经常性的引诱她,他眨着眼睛说:“君姑娘,月融可以服侍你。”
她不为所动的瞪他一眼:“请你搞清楚,一直是我在吃喝拉撒的服侍你。”
他跟着她四处奔波,他知道她一边行医挣钱一边雇人做事,她让那些人去送药,使得本来已经无病无灾的人重新发病,甚至,死亡。
她用这样的计谋来对付名震天下的药庄离忧门。
她曾亲眼看见一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顷刻窒息,那时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他跟在他身后,看见她挺直的脊背,有些冷情。
他差一点以为她杀人如麻,却在那天夜晚,首次看见她哭泣。
她哭得抽噎,他想走过去给她一个拥抱,她却推开他,哽咽道:“你不要碰我。”
在如此情况下,她还在意他曾经的事,他有些失落,他只好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一杯冷茶镇静心神,他柔声问:“做噩梦了?”
她用袖子摸了脸上泪痕,灌了自己一杯茶,说:“我师傅肯定不认我这个女儿,为了一个离忧门,不惜害人性命。”
她喊她的父亲,时而是爹爹,时而是师傅。
“可是啊,我已经回不去了。死去的人已无法再复生,犯下的罪孽亦不能赎过。我执着于离忧门,那是我唯一的执着,若是因此放弃,”她泪眼朦胧的抬眼看向他,“若是我放弃,就代表着我为救你一掷千金的行为同样引人发笑。”
若是放弃,就相当于连同他都要一道放弃。
“我可不可以贪心的以为,你是为了我而不罢手呢?”
她在他怀中沉睡,未曾回答。
漫天星子闪烁,他抱着她,走过青草与露珠,陪同她,度过漫长的夜晚。
在都城时,她住在王府,而他守在她租下的店铺里。
他不能去看她,她每天都出来,带着他行走都城每个角落,一走就是一整天,直到日落黄昏。他看过她每种表情,生气的,哭泣的,狠毒的,冷漠的,但并没有深情的。
即使是面对泓引,她也只是佯装笑得开心些罢了。
未曾深情过,何以说情深。
她那些小伎俩,仅仅能糊弄如夏缈这样深情到盲目的人。
“君姑娘,可有爱慕之人?”他问过她。
“爱慕?”她冷漠的笑起来,“能卖钱花吗?”
她活得太现实,她看重的,只有离忧门和银两。他的那些世俗的感情,她一点也不看重。
在王府演那场颠鸾倒凤的戏码时,是这么久以来,他碰触她最多的时刻。他懂得哪些地方能迅速挑起人的渴望,可她说过,她只要声音。
又不是假戏真做。
他发现,他变得贪婪。发现时早已为时已晚。
“月融,月融,别发呆了,快,她来了。”
此时是君陌败给泓引,自己终于建立起君氏药堂的第三年。君陌赚了点钱,要给月融找个媳妇儿。月融美人儿一脸不配合,坐在茶馆里全程神游天外。
第一个来的是个大家闺秀。
端茶倒茶喝茶的手势都是淑女的标准,就算是笑,也禀行笑不露齿的风范。月融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