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举止不妥?”
兰芝立马重重跪到地上垂着头,牙齿咬住嘴唇,她有些慌了。
江樊却连余光也不给她,话里听不出欢喜悲怒:“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把你们两个领在身边吗?”
兰芝摇头:“婢子不敢随意猜忌。”
“你说着不敢,可想的不少。”江樊将头发拢到脑后,微微眯起眼:“紫鹦行事略为莽撞,言语举止直爽,你较之她心思更为细腻些,也从未有过出格行为。你们二人一静一动能互相照应。我纵容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母亲配与我,自小伺候我的,但并不需要无条件容忍你们某些肆意行为。”
听到这,兰芝眼里充满了泪。
“一直以来我心里想什么你都通透的很,从前在京城的事按下不提,你以为我这回为什么对卫珉那么好?”
悄悄抹了泪,兰芝思疑许久踟蹰道:“是因为……卫峮?”
“是,也不是。”江樊说道,“如今蛮夷对我国虎视眈眈,三年里进犯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然而先帝尚文弱武,纵观朝廷,少有能独当一面的武将。卫峮善战,如今年纪尚轻便当上骠骑营统领,前途不可限量。皇上本有意在他从边境归来后替他尚公主。虽然现下无这可能,但也足以看出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朝廷虽不乏霍将军这般英雄人物,但他们毕竟年长了,虽此时他们尚能担起守疆卫土的职责,但若再过四年,五年,甚至十年?彼时他们已垂垂老矣。这天下,还是需要年轻一代来守护。”
“这也是为何要倚重卫峮等一众人的缘故。”
“可为何……”兰芝喏喏,想起左相一家凄凉下场,这分明不是倚重,而是降罪。
江樊看向她:“为何对左相不讲君臣情分?”江樊一勾嘴角,“你既能猜测我所思所想,为何不去尝试猜测圣上所想。”这可把兰芝吓坏了,连连摇头再不敢多言。
恰好将棋子全归原位,一颗不错同初始一模一样,江樊摆手命她出去只道:“我有些累了,不用伺候,下去吧。”
兰芝躬身悄悄退下,阖上门,无声无息。
江樊又坐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忽觉无趣。因明日约好与卫珉一同去镇上,于是吹灯灭烛,睡去不提。
第二十章无间
次日。
今儿雪也停了,虽天还是阴阴的,但比前几日暖和些许,风也刮的不狠。江樊早早起了,洗漱穿戴好后在屋里静坐一会,直到暗色从天那边消失才出门去寻卫珉。
卫珉刚起没多久,此时还在穿衣。来应门的是童柯,小孩知道他们要去镇里本闹着要一起去,可他前日受了寒卫珉不许他再出去吹风,于是只好作罢。
此时他从门缝里伸出圆脑袋,看是江樊,才将门打开来:“江公子来啦,我家公子在换衣呢,你进来坐吧。”
江樊应了,进屋等卫珉。
等了不算久才等到这娇气的少爷,卫珉穿着整齐好看,鹅黄袍子外罩了件枣色小袄,显得人精神又俊俏。因今日不算得冷,所以穿得比昨日少了些。
见卫珉从房里出来,江樊走近,觉他穿得过少,只道:“再加件衣服吧,或者披着斗篷。”
卫珉道:“不用,不冷。”于是先往门外走,江樊无法只好跟上。
二人从小道穿过房屋,沿着那江边的山坡往前走,这是去镇上的唯一道路。江面结了厚厚一层冰,有小孩在冰面上玩耍。然而不远处的冰面上却有好几处缺洞,那些洞方方整整,足有四五个人躺下那么大,小孩总在边上玩,危险的很。
“那是?”卫珉疑惑,看向江樊。
江樊朝江面看去,带笑的面容瞬间沉寂。
“江大哥?”卫珉叫道。
江樊:“那是村里人凿的洞。”
卫珉:“凿洞是为何?”
江樊扶了他一把,令卫珉不至于滑下坡去,他淡淡地道:“这些冰可以卖钱。京城每年需要的冰块大多都是从附近村子或山庄收买的,而百姓则是在河里取冰获取钱财。”
“可这……”卫珉往前跃了一步躲开一个石块,“不能在山林深处取冰么?这样在村子附近凿洞,万一有人掉下去怎么办?”
“深林里的湖冰怕是被凿光了,才到这河边取冰。人是很难满足的,没真正遇着危险,他们都不会觉得害怕,只会无穷无尽继续恶行。”江樊说道。
卫珉抿唇,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