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嘉在心里对自己说:“虽然那感觉不一样,可我的确是爱他的,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穆世在晚饭的时候,忽然想开了。
想开了的他与普嘉彻底言归于好,同时强迫自己忘掉对方那个富庶的大庄园和温馨的小家庭。他对普嘉讲述了小扎尔贡的死于非命、宝贝的虚情假意、以及苗先生的老不正经。
后来他把扎陵叫了过来,告诉普嘉道:“他是你。”
普嘉望着扎陵——这男孩子还是个少年模样,白皙柔弱的,一头卷曲乌黑的长发扎在脑后,显出了很清俊的面庞。
穆世沉吟着又笑道:“等到他真成了你时,我就已经老了;我老了,他也该离开了。”
他自嘲似的摇了头:“我愿爱人,人不爱我。”
背对着扎陵摆了摆手,他示意那少年退下。
普嘉放下手中的餐叉,低下头,很艰难的说出话来:“卢比哥,我爱你,可是我对不起你。”
穆世痛苦而甜蜜的注视着普嘉,口中却异常轻快的笑道:“谁要你说这种话?快点吃,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苗先生那老混蛋送了我一台录像机和很多带子。”
这天夜里,普嘉靠着床头坐了,穆世则枕着他的大腿侧躺下。两人默然无语的看着电视屏幕上那闪烁影像,看到半夜时,穆世抬头对普嘉揉着眼睛道:“困了。”
普嘉似乎是忘记了如何回应这句话。一言不发的跳下床,他先去关了电视机,然后站在床边把枕头摆正了;待穆世躺好后,他又为对方盖好了被子。
电灯黑下来,他摸索着上了床,将穆世揽进了怀里。
穆世嗅着普嘉身上的气息,忽然觉得时光倒流、恍如隔世。可身前的这个青年毕竟已经有家有室,他即使感慨万千,又能如何?
他在普嘉怀里失眠许久,后来觉得身体酸痛,便轻轻的伸了一个懒腰。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滑进睡衣,抚上了自己那赤裸的胸口。
“别……”他按住了普嘉的手,平静而坚决的说道:“你不必做这种事情。”
普嘉随他按着手:“我愿意。”
穆世把额头抵在普嘉的胸膛上:“我们之间的感情,和情欲无关。”
普嘉在他心中,永远都是白莲花一般的存在。他不承认自己的白莲花已经成了个裹着皮袍子的庄园主,也不承认自己的白莲花取了个卖饼姑娘做妻子。
普嘉已在那个优美而偏僻的小镇上死去,终年二十五岁。以后无论他再以何等身份何等面目出现,都只算是还魂于世,之后的一切全是幻象、不能作数了。
普嘉这次在穆家大宅住了将近一个月。
以后每年的开春后和入冬前他都会来探望穆世;而穆世在大旱和雪灾的时候也会通过旁人去资助他,但却从不当面问及他的家事。
就仿佛他孑然一身,一年两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不过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而已。
星空(结局)
楚泽绍在经过了长久的示好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些所谓的罗曼司,其实全不过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罢了。
他是一个向前看的人,而且向前的很彻底,几乎从不反省。他只知道自己迫切的想要和穆世交好;至于先前双方之间发生过的种种龃龉,则是早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无比残忍的侮辱迫害过穆世——不是回避,是真的不记得了。
从来不想,怎能记得?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在新年过后,派人将一名穆姓男孩子送去了布确穆家大宅中。
在这个时候他依旧不由自主的促狭着——他把基沙尔的儿子送回去了!
他敢向天发誓自己绝没有坏心,只是认为当穆世看到基沙尔的儿子时,那心情与神情一定会很好玩——仅此而已。
他总是这样单方面的胡乱幽默,结果搞的穆世对他厌恶至极,再无挽回的余地。
基沙尔的儿子六岁了,因为在监狱中常年的营养不良,所以是细身子挑着个大脑袋,好似一颗可怜的小豆芽。和短命父亲相比,这儿子的模样显然是要顺眼的多,虽然皮肤依旧粉白的好像白化病人,不过头发毕竟是深褐色的,眼珠子蓝的也不那样突兀。
小黑豹为他洗了个澡,顺便剃掉了他那藏着无数跳蚤的一头乱发。这孩子瘦骨嶙峋的光着屁股,又没了头发的遮掩,瞧着几乎有点吓人。家里没有童装,小黑豹便给他套了件大衬衫权充袍子,而后把他领去了穆世面前。
穆世看了这孩子,也很惊异,觉着自己是见到外星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穆世弯下腰,尽可能和蔼的问道。
那孩子很警戒的望着他:“晋美。”
“你妈妈还在吗?”
晋美奶声奶气而又毫无感情的答道:“死了。”
“你还认得我吗?”
晋美摇头:“不认得。”
他的确是不会认得穆世的——当年穆家众人被利马军队抓去德堪时,他还不到两岁。
穆世勉强的笑了笑:“我是你的大伯。”
晋美仰起粉白的大脑袋凝视了穆世:“大伯是什么?”
穆世故作慈爱的伸手摸了摸晋美的脸蛋,心里简直有点恐慌——这孩子看起来太像怪物了!
穆世不喜欢晋美。一想到这是基沙尔的儿子,再看到他那通体粉白的面貌,他就觉得有些恶心。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晋美毕竟是穆姓的男孩,穆世只好一面压下性子善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