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回答,因为变故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抓着吴青城袖子的手掌猛然收紧,因为过度的用力露出青色的血管,原本就消瘦的手掌变得狰狞,向来是淡淡的眉目也拧成一团,难得见到的一点粉红迅速褪去,泛上渗人的青白,消瘦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胸口剧烈起伏,却始终不放手中的衣袖。
几乎在同时,吴青城伸手接住了太子将要接触地面的身体,心神颤动。
“稀微!稀微!他这是犯心疾了,来人啊,快把大夫请来!”花绯见到陆稀微发病的那刻,就被吓得花容失色,却还是勉强抓回理智,知道要先把大夫请来。
而一旁的凌霄也是满脸惊诧,“稀微!”
急性病发,黄金五分钟之内的急救是至关重要的,吴青城连忙将他放平,快速拍击其面颊并呼叫,同时用手触摸其颈动脉部位确定有搏动,立刻进行心肺复苏。
吴青城十指交握置于太子的胸前,快速按压,如此做了三十下左右,停下,一手托着太子的后颈,让他能够顺畅呼吸,另一只手捏住下骸,大口大口的帮着他渡空气,就这样心肺复舒和人工呼吸反复循环。
终于在第三次人工呼吸时,太子侧身剧烈咳嗽了起来,有了反应,吴青城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跌坐在一旁。
花绯领着大夫也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连忙将太子抬到了榻上,又是诊脉又是施针,屋内一片杂乱,慌乱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众人,都没有理会地上喘大气的吴青城,和呆立于一边的凌霄,刚才的那番救援,真是惊世骇俗!
很快,大夫诊断太子已经没什么大碍,只需卧床静养,切莫不可再有大起伏,又是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吩咐丫头去煎了药,一屋子的人这才退了出去,留下安静的空间。
“长亭,稀微他要见你,你进去吧!”花绯对着门外等候的吴青城说道,嘴角带着柔和的笑,眼里带着感激,只是还是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吴青城推开房门,屋内静的过分,好似除了呼吸再没有其他,可是就是这最平凡的声音最让人庆幸!
透过雨过天晴的纱帐,依稀可以看见那抹轻易可逝的身影。
吴青城看向陆稀微的目光中带着复杂,再一次面对熟悉的场景,结合这几日陆稀微的异常,更加印证了吴青城隐隐约约的猜想。
原来,两人竟然早就见过面,吴青城又再一次的救了陆稀微的性命!
那么,陆稀微也应该猜出了吴青城的身份,此时的吴青城,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点卑躬屈膝的样子,目光内敛,似是包揽万象却又回归平静,不是一个小小奴仆该有的眼神。
就在吴青城踯躅于帐前的时候,一只手撩开了青色帘帐,五指纤长泛着丝丝苍白,摊开了手掌露出掌心,精准又沉着的扣住了吴青城垂在身侧的手腕。
“长亭。这是你的真名么?”陆稀微轻唤,中气不足,语调却一如既往的悦耳。
见吴青城没有回答,陆稀微却没有气馁,只是顾自说着:
“我没有发病。”陆稀微抓紧了吴青城的手指,透过帐子,吴青城却看得见他发亮的眼睛,带着戏谑,顽皮,这少见的模样却让吴青城心里漏了一拍,没有责怪,也不忍苛责。
“吴青城是我的名字。”
“怎么会是‘无倾城’呢!明明很倾城!”陆稀微轻笑着呢喃,像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之间的调侃。
陆稀微撑起身体,想要坐起,吴青城却快人一步的撩起青纱帐,手扶住那人的腰,帮着他坐起。
原本两人隔着层纱,陆稀微还能说笑自如,如今,面对着面,近到可以看清每一寸肌肤,却呐呐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吴青城脸上的换形仪已经失效,露出原本的面容,没有了之前略显呆滞的五官的遮掩,微挑的凤眼风韵流转,耀眼夺目,眉头还习惯性皱着,一如十年前,在记忆里不曾褪色的脸。
这一习惯性的动作让陆稀微眼放柔光,不由伸手按住吴青城的眉间,由于出汗,他的鬓边的黑发已经有些微的汗湿,抿嘴笑了,竟像那初荷绽放,带着清新的雾气,让吴青城不自觉得随着陆稀微的指尖舒展。
“青城还是一样,喜欢皱眉,还是一样。”陆稀微说完,又有些迟疑,“青城可还记得我?”
吴青城眼神在陆稀微的面庞上扫了扫,实在无法和当初那个面黄肌瘦的男孩联系到一起。
“变化有点大,没认出来,你又是何时认出我的?”
“青城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多,其实第一次见到时就觉得是你,加之你身上不变的青草味,灵活的舞姿,还有那熟悉的包子味。”陆稀微狡黠一笑,硬生生赶走了几分病态,脸颊也有了几分红晕。
“这急救之法当初不是教授给你了么,怎么你的身边人没有一个人懂得?”
“我没教啊!”陆稀微回答的理所当然,“反正身子都有这幅样子,为何还要人来救?”
其实,陆稀微说得轻松,但又有谁知道,当真相摆在眼前的时候,从小被称为神童也会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总是在疑虑中徘徊。
那熟悉的青草味原来只是一种香料的味道,那包子的味道原来也可以从他人手中做出十分之□□,那灵活的舞姿在崇尚玥神的盛安王朝早已不少见,在一次次的尝试中,陆稀微从希望到失望,到最后的绝望。
那人不会再回来了,尽管知道如此,却无法阻止陆稀微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