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轻轻抽了下手臂,没有挣脱,便无声地跟着明礼进了屋。
明礼冲完凉,感觉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他找了新的内裤和干净的睡袍,把在客厅沙发上发愣的程辰赶进浴室冲澡,自己则进厨房倒了两杯蜂蜜水,又各丢进去两块冰块,这才端着杯子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墙上的钟时针已经走过了一点,而分针也接近垂直向下。秒针滴答滴答,稳健地迈着步伐。明礼放松地歪倒在沙发扶手上,轻轻阖上双眼。
程辰洗完澡走出浴室,绕到沙发正面,看到的就是安静柔顺地趴伏在铺着麻将竹席的沙发上,发出轻浅呼吸声的明礼。茶几上放着两个玻璃长杯,一个杯里只剩下两块融化了一半的冰块,一个盛着半杯淡金色蜜汁,应该是明礼给自己倒的。宽大的沙发原本折叠收起的部分被打开拼接起来,上面还摆着折叠整齐的一床毛巾毯,想必今晚他就是要在这张沙发床上借宿。
但是如今沙发床被家主占据着,他半湿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上,摘掉眼镜后的眉眼便不再有距离感,眼尾略长的睫毛像只安静的凤尾蝶落在闭着的眼睑下方,恢复了浅淡颜色的薄唇微张着,发出细长的吐息声。明礼微微敞开的棉质睡袍领口,因为趴伏的姿势的关系,只露出一小截优雅纤细的脖颈和没入肩线的锁骨。
程辰起身去关掉客厅的灯,走回来却没有叫醒明礼,也没有坐进沙发,而只是背靠沙发坐在了干净的地板上,端起沁凉的蜂蜜水静静地喝起来。窗外城市夜晚的灯光在室内投下朦胧的光影,程辰十分享受这一刻的和谐安宁。
过了一会儿,程辰感觉到后脑勺痒痒的,抬手一摸,却抓住了明礼微凉的手指。他惊异地转头看向明礼,原来他已经醒了,半睁着眼睛勾着唇角看着自己。明礼双唇微启,声音蒙着半梦半醒的慵懒沙哑:“你的头发扎得我手指发痒。”
夜晚的妖精。
程辰被脑海中浮现的这个比喻吓了一跳,迟钝如他也嗅出了自己思想中蛰伏的危险味道。但他强自镇定,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表现出任何异常,仍然是诚挚而关切地问:“你今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礼看着程辰,眼神有一些清明,笑意也慢慢敛去。他眨了眨眼低垂下眼帘,还被程辰虚握着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住,然后把程辰的手背轻轻贴在自己眼前,声音轻得仿佛就快消散在空气里:“我……以后可能要变成一个人了……”
程辰被抓着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继而用力地握住明礼的手指,另一只手也轻抚上他的额头。
明礼没有哭,也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他只是把身子蜷缩得更紧一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明礼早晨悠悠地转醒时,感觉脑袋有些沉。窗外的阳光即使隔着厚重的窗帘也透进了房间,把他的卧室照得一片昏黄。时间应该已经不早,但疲惫还没有散尽。
明礼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客厅里似乎有一些动静。他的睡意随着这些声响慢慢烟消云散,终于,他坐起身,打算去客厅一探究竟。下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拖鞋不在床边,只好赤着脚踩在了地板上,轻轻打开房门。
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一小盘青绿的炒豇豆,两只煎得完整金黄的荷包蛋,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程辰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双筷子,在桌上摆好后往明礼这边转过身,显然正打算去喊他起床。
意外地看到明礼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程辰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下意识地解释起来:“抱歉擅自用了你家厨房,我看冰箱里还有点菜,就做了点早饭……”
明礼呆愣了几秒,其实也没听进去程辰解释了什么,但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咯咯地笑起来。在程辰更觉得窘迫之前,明礼走上前扯了一下他身上睡袍的下摆:“好短,我穿明明到小腿肚的,给你穿居然只到膝盖。吃什么长的。”
这下换成程辰愣住了,麦色的脸颊上泛起不明显的红晕。明礼笑了下,整个人算是完全清醒了:“你先吃,我去刷牙洗脸。”
但是直到明礼洗漱完在桌边坐下,程辰才和他一起动起筷子。
明礼见程辰不时抬眼看自己,笑着评价:“挺好的,我从来没办法把荷包蛋煎的这么完整呢。很有家的感觉。”
程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想了想,还是抬头问明礼:“你好点了吗?”
明礼拿筷子的手的动作一滞,脸上没了笑意,犹豫了一下才说:“昨天麻烦你了,我还说了些有的没的,我家的那些事情,其实不应该跟你说……”
程辰低下头去,他虽然大概猜到明礼凌晨的时候说的话里的意思,但是显然在清醒的时候,明礼并不愿意和自己这个“局外人”诉说。这很好理解,谁都不愿意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而且自己真的算不上明礼什么很亲密的朋友。而程辰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明礼的事情,说实话他并不喜欢探究别人的隐私。他刚想告诉明礼他不必勉强,没想到对方又接着往下说了。
“我爱茗茗的妈妈,”第一句话就刺得程辰的神经震动了一下,“但是我们是因为我的一个轻率的决定组成了家庭,现在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承担后果。”
明礼不再多说,程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其实明礼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