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那里的望月居很是清净,而且厨子手艺不错。”楚南淡淡说着,并没有回头。
“那咱们就去望月居吧,正好我也是饿了。”阿九上前推着慕容承和的轮椅。
“那咱们走吧。”楚南率先带路向南门方向走去,双眼在明亮的月光下熠熠生辉,似是有什么液体在酝酿。
夜,深夜。
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朝着昔日楚府的方向行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楚南在楚府的门前驻足踌躇了半晌,大门上贴着封条,从他“死去”之后就贴上的,纯白的纸张已经微微泛黄,在夜风里发出簌簌的声音。
终于,他像是下了决心,攀上了墙头,悄无声息的向院中走去。
没了主人的楚府早已是一片狼藉,他一路从大门哪里走进去,野草都已经快要长到楚南的脖子那么高了,那些流浪的猫狗倒是把这里当做了安乐窝。他苦笑了一声,径自朝着青竹林行去。
青竹林旁边就是他的听风小筑,在哪里他曾和景阳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楚南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不知道它或许已经坍塌得面目全非了。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听风小筑依然是他在的时候的模样。
干净,清雅。
甚至,里面居然透出了点点微光。
楚南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是谁,是谁还没有离开楚府?
是妃雪吗?是否那个痴情的女子,还在等着他遥遥无期的归来?
楚南再也无法忍住心里的感动,温热的眼泪滑过了唇边。
原来就算时过境迁,还是会有人记着他。
他轻声走到听风小筑的门边,举起了手准备敲门,举了几次却还是放下。该说什么呢?我回来了?我还活着?
这一刻他居然有些紧张。
然而不等他敲门,门居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楚南迅速的闪身躲进了阴影里。他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逢。
“阿南?”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让楚南的心都停止了跳动,这个人居然是景阳。“阿南……我明明看到他了,怎么会不见了?”景阳踉跄的奔出来四处张望,显然是喝醉了。
楚南心酸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几乎就要失声喊出他的名字。这哪里还是景阳?只见他面色苍白,两眼更是陷了进去,手里还拿着个酒壶。他才二十四岁,两鬓居然就染上了丝丝缕缕的白霜……景阳,这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幻想了千百次和他的重逢,却不曾想过这样的场景。他站在月光下声嘶力竭,而他躲在阴影里瑟瑟发抖。不同的两张脸上却是同样的悲伤。
“皇上,你醉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正是妃雪。
“不,我没醉,我没有喝醉,我明明就看见了阿南。”景阳有些生气的说道,转身不理她朝着青竹林里去了。
“唉……今夜不知道又要折腾到什么时辰……”妃雪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上演了无数次。最终她却只是叹口气回了听风小筑,不多时就问到了香味,想来是煮了醒酒汤。
楚南忍着内心的剧痛也走进了青竹林。
什么都没有变,就连亭子里那盘还没下完的棋都还在,只是此刻亭子里却只有景阳一个人。
景阳右手执起黑子,微微笑道“阿南,你马上就要输了哦,还不赶快投降。”说着便落下一子,随着又喝了一口酒。不多时他又用左手执起白子落下一子。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
楚南站在竹林深处用手捂住嘴才能止住哽咽。原来……阿南不在了,你就是这样下棋的。
过了一会儿景阳似乎又觉得下棋没意思了,便摇摇摆摆的走进了竹林深处,楚南慌忙躲开。
“阿南,你看,我又给你带酒来了,你不是喜欢这碧落黄泉吗?”景阳在一处停下来,蹲下身子把酒壶里的九全部洒在了地上。楚南很是奇怪,定睛一看,却居然是他的衣冠冢……一个不大的土堆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楚南之墓,那个字体他很熟悉,是景阳的亲笔。
“阿南…两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景阳像个孩子般的坐下来,靠在石碑上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会回来的。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对,我回来了……”楚南心里这样回答着,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回来又如何?依旧是痛苦。既然这样,你就当阿南已经死了吧!
“安平的病越来越严重了,阿南,都是我不好,当初因为你的事迁怒于他,这两年来不曾与她说一句话,想必那丫头是想不开了……都是我不对,怎么办呢?那群庸医救不了她了……”景阳的声音开始带着哽咽。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在阿南面前,他才能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景阳抚摸着那块石碑,眼里满是绝望。“我作为皇帝,先是保护不了我爱的人,现在连唯一的亲人都要离我而去……你说,我是不是天下最没用最可笑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