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起杯子刚喝了一口水,就看到那个变态邢飞居然直直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邢飞一直微笑着看着程云鹏,直到走到他们的桌边,才把视线从程云鹏上移开。
程云鹏不可名状地有些紧张,下意识想去抓赵大米,而当他手刚往后移动一点儿,突然又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变得有些不合适,于是只得停了下来,两手搭在沙发边缘。
邢飞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这笑容不像以往的直接和挑逗,反而显出一种礼貌和温和。
程云鹏觉得这一刻自己似乎产生了错觉,有些怀疑起在那个狭长通道里邢飞的话来...
他看着邢飞的脸,看着那人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觉得一股莫名的心悸。只得暗暗地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
下定决心,但凡他再往前,当着赵大米的面,对自己说出任何一句不尊敬的话来,就立刻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赵大米大大咧咧继续和那条排骨做着斗争,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藏在桌子底下越握越紧的拳头,和越绷越直的脊背。
邢飞不顾程云鹏一直仇视和愤怒的眼神威胁,依然越走越近。就在程云鹏处在冲动边缘,正欲站起身来挥拳而上的时候。却看到,对面的邢亮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一把拉过邢飞,对赵大米和程云鹏介绍说:“邢飞,我堂哥...也是来参加比赛的。”
“你好你好,欢迎欢迎!”,赵大米挥动那条啃得几乎所剩无几的大排骨,立刻热情地回应道。
“你也好啊,赵同学。”邢飞笑眯眯地对赵大米点点头,顺势坐在了赵大米的对面。
...
程云鹏桌子底下握紧的拳头终于缓缓地松开,他细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看样子邢飞会装下去,那就陪他装下去吧。
程云鹏想,只要不惹出事情来就好。
程云鹏向来是忍让的做派,很少有把人逼上绝路的想法。
他几乎本能地逼迫自己无视那些不美好的一切,然后再勒令自己逃离。不管是面对父母的婚姻,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习惯这种逃避,也习惯着不去正视他们...
那时的程云鹏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逃避,几乎是一切问题中最严重的死局。
“唔,鹏鹏,你要不要尝尝看这个?”,赵大米一下子打断了程云鹏杂乱无章的思绪。用叉子叉过一小块切好的猪排,递到了程云鹏的面前。
程云鹏立刻从那堆愤怒绝望心碎和无可适从的忐忑不安中回过神来。
他扫了一眼摆在赵大米面前那个切满猪排碎丁的盘子,有看了一眼自己眼前这块儿烤得外酥里嫩的猪排,发现面前的这块肉几乎是赵大米能找到的最为细嫩的部分了。
突然心里有些感动,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翘首期盼的赵大米。下意识就要张嘴去咬面前的肉块。正当他刚往前俯下身体,余光就突然瞥见了坐在斜对面一直安安静静望着自己笑的邢飞...程云鹏忽然莫名其妙就顿住了。
赵大米等了他一会儿,把叉子抬高,在他眼前摇了摇。程云鹏才突然回过神来,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一眼邢飞,又看了一眼大眼汪汪的赵大米。不忍弗他的面子,只得伸出筷子把叉子上的肉块夹下来,囫囵塞进了嘴里...
赵大米丝毫没有察觉什么,看程云鹏吃完,立刻又得意洋洋地转回身去,继续埋头到自己面前的那堆肉山里去了。
“...鹏鹏?”,邢飞突然笑了一下,眼睛直直地望着程云鹏,却问身边的邢亮。
“...亮亮你还没介绍呢,这位鹏鹏是?”
邢亮夸张地拍拍脑袋,手掌朝上指着程云鹏,对邢飞说:“嗨,瞧我这...哥,这位是赵大米的朋友,程云鹏。”
邢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装作初次见面似的,朝程云鹏伸出了右手。
程云鹏抬头,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睛,众目睽睽之下似乎还透露出点儿无辜的意思来,心里暗骂了一声虚伪,看了半晌也没打算回握...
邢飞的手就一直那样直直地伸着,脸上不尴不尬,依旧笑眯眯地看着程云鹏。
赵大米咽下最后一口猪排,终于被这尴尬的氛围惊到,得到对面邢亮眼神的示意,只得轻轻地靠向程云鹏,试图提醒他一下。
“...鹏鹏,这...”
程云鹏没等赵大米说完,立即“噌”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去。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程云鹏自问再怎么不顾世事,也做不到邢飞那样的厚颜无耻。
刚才的一瞬间,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那个瞬间,程云鹏的心里滑过无数激烈的、暴躁的、无礼的、不可挽回的场景来。他甚至想不顾赵大米的面,就直接在稠人广众下质问邢飞你到底想怎么样?
整整一天,他都在各种不堪其扰,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焦躁不安中反复煎熬...
程云鹏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那个变态邢飞逼到了奔溃边缘。
却依然一筹莫展...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撑着洗手台望着镜子——水滴从因为心绪不宁而更显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t恤的领口,慢慢地蔓延出一片浅浅的水渍来。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许多无可言说的纠结和迷茫...过了许久,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刚出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邢飞双手抱胸斜倚在墙边,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