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时哪舍得弟弟难过,额头轻轻撞了他一下,抬手揉着他的发丝说:“你不是说了,只是暂时罢了,你等我,我就去找你,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何必弄得这么生离死别。”
“呀皇兄,明明是你先的。”越重黎佯装抱怨地蹭了蹭他的手心,最后引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之前已经说了那么多回,等到真的到了这一天,越明时心里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难过,一路心情平静地和重黎往出宫的密道方向走,甚至还絮絮叨叨地叮嘱一些事情,无非是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也不要惹麻烦,就算惹了麻烦,也不能被别人欺负。说着说着,出口已经到了,身后是黑暗,眼前是光明,却谁也没有先踏出那一步。
越明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声音略带压抑的沙哑:“最后一句,不许看别的姑娘,等我去找你。”
越重黎清晰地感觉到自家皇兄前一刻的心情明媚,就在下一瞬,乌云密布。他心头一沉,自己又何尝不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其实不如皇兄来得坦率,即使是现在,两人手牵着手,眼看就能离开皇宫了,若不是极强的克制力,他只怕已经牵着皇兄离开了这个。可由始自终,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充斥着种种的不应该,不允许,你不能,我也不能。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承诺:“好,只要是皇兄说的,我都答应。”
越明时点点头,将毓国的那壶美酒交到越重黎手中,“很多好的东西你都已经尝过了,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只有这么一壶酒,是毓国的佳酿,你带走吧。”
越重黎伸手欲接,越明时却忽然打开酒壶,自己先喝了一口,而后忽地捧着扣着重黎的脑袋又凶又狠地吻了上去,唇舌交缠之际酒香浓烈,伴着剧烈的喘息声,他感觉重黎拥着自己的手渐渐将自己箍紧,几乎勒得他隐隐作痛,可这点痛,全然比不上心口那绵绵不断的钝痛。
过了许久,越重黎的手才渐渐松开,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摩挲着自家皇兄的背脊,微微退开,温声安抚:“皇兄、皇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越明时眼眶通红,蓦地将他推了出去,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不得不喜欢,偏偏我喜欢得不敢将你留下。”
越重黎神情无奈,抬了抬手想去牵他,结果还是笑着摇摇头将手放下。
阴影忽然笼罩了这片土地,抬头一看,原来是乌云自四面八方聚集,这天变得快,眼看又要下雨了。
越明时看着弟弟的背影,他走得很慢,越明时的视线难以抑制地黏在了弟弟身上,他定定地站在密道的黑暗之中,心里却想着一件事,若是弟弟这个时候呼唤他,那么他指不定会立即奔上去,也许是跟着重黎走,也许是将重黎留下,总而言之,不愿分开。
白光骤闪,惊雷落下。
越重黎脚步霍地一顿。
他怔怔地抬手轻轻拈了自己的唇角一下,只见手指上一片殷红,甚至是鼻腔,鲜血滴滴落下,越重黎眉间微颦,这时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一阵一阵地几乎要将他的内脏搅得天翻地覆。这疼痛使他下意识地弓着背,然而下一瞬,他想起自家皇兄还在身后看着自己,于是又缓缓地挺直了身——
因此越明时并未发现异常。
“重黎?”他抿着唇神情克制得近乎有些阴冷,看着越重黎停顿的背影,心底有一股说不清的期盼。
只要重黎回头,他便追过去。
管他什么国家什么皇位,越明时心中,从来都将越重黎放在第一位。
天边阴云层层,越重黎的面容在昏暗的天色下格外阴鸷,他几乎有些望不清前面的路了,尽管如此,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皇兄以后可怎么办?
他暗暗叹了口气。
而后又不禁觉得有趣,自个儿躲了宫里那些阴谋诡计二十余年,一切竟毁在了离开的这一天。他不想计较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也不愿计较是谁下的毒,只是心疼皇兄以后孤苦无依,只是稍想那个场景,便痛得呼吸几欲停滞。
“皇兄。”
越明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他这才恍然察觉,雨水不知何时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重黎,我……”
“皇兄你没跟过来吧?”越重黎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这可不行,我们只是分开罢了,你知道,其实我总是在你身边的,即使千里之外,也是想着你念着你,所以皇兄,千万别跟来。”
原来是让他留在原地。
越明时一恼,沉着脸不说话,紧接着又想到弟弟说他会一直想着自己,心里微甜,正想多叮嘱他离开之后多喝几碗姜茶,雨天阴冷得多注意身体,越重黎却蓦地问他:“若是你以后找不见我,那又该怎么办?”
越明时总算是怒了,“你怎么,三番两次戳我痛处,临走也不忘气我一回!若是以后找不见你,我便不找你了,安心做自己的皇帝,三宫六院,总会找合适的。”
说完,他自己却忍不住攥紧拳头,指甲掐入肉里,血丝溢出。
那怎么可能?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看除了弟弟以外的别人,光是说出来,他就恨不得毒哑自己的嘴巴,可这话说给重黎听了,越明时一慌,他自己生气还好,要是重黎听了伤心——
谁知越重黎反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声音极轻地说道:“那就好。”
越明时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是见他背对着自己摆摆手,一步又一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