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异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但好多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说出来大概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在听完这个故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恍惚的。原来平日里所见的他并非真正的他,他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这样若无其事?到底是流了多少眼泪才能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如同别人的故事。他平日里的肆意飞扬,洒脱自在之下,到底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绝望痛苦?如果那天不是他女儿,那么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他,见到他……
太多太多的东西哽在他的心里,让他多想一下都觉得残忍。他甚至还在想,如果不是他的坚持,不是他的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么他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被他笑意吟吟的眼睛所欺骗?
两个人认识也有几个月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两个人就时不时的会见一面,虽然这不是江莲生的意愿。他从来没在他眼睛里这样仔细的看过自己。缪异的眼睛很黑,就像墨水一般。江莲生被迫与他对视,有种自己要被溺死的错觉。
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努力了半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以前不是没有人追过他,甚至和黎筵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不少人飞蛾扑火,黎筵不止一次叹气,说要把他锁在屋里,这样就没人来觊觎了。他笑着说,你只能把我锁在心里,屋里可锁不住。可那些人也不像缪异这样难缠,他不知道拒绝了他多少次,换了以前那些人早就打退堂鼓了,偏偏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依然坚定不移的表白他的心意。
他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缪异不知什么时候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热,而他的手冰冷。江莲生在恍惚间想,真是暖和啊。大概人都是渴望温暖的动物,第一次,江莲生没有明确的拒绝他。
而缪异很明显的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江莲生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宝贝而精致的瓷娃娃,他生怕自己声音大了就会弄碎这难得一见的平静与安宁。他几乎是用气息在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等我回来再重新追求你,好吗。我会早点回来的,那时候我们再重新认识,好吗。”他轻声的用类似呢喃的语气说完,探过身去,在江莲生嘴角印下温柔的一吻。
江莲生像是从梦中惊醒,一下子推开了他,“你干什么?!”
这里还是医院,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他竟然就敢这么做!江莲生抬眼看了看四周,只见好几个人都装作不经意的转过头去,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慢慢的开始发热,有种感冒又开始回升的错觉。
缪异一直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慢慢的变红,甚至连隐藏在头发下的耳垂也慢慢的变红,心情不由得大好:“你害羞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动了想要再亲一下他的心思,结果还没付诸实践,就被江莲生察觉了:“你还不走!”江莲生几乎是气急败坏了,这个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缪异叹了口气,低声的笑出来:“我马上走,可是我好舍不得啊,有点遗憾。”
江莲生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了。天知道他在遗憾些什么。
缪异的计划落空,再次叹了口气,和江莲生告别。
一直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门外,江莲生才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带着未褪去的温度。心乱如麻,他有点恼怒,原本一个人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几乎都要想不起缪异是怎么走进他的生活的,可这个人现在竟成了无孔不入的存在了。
郑医生进来的时候江莲生正在发呆,“哟,你老公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