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张薄而略短的长条纸片从散落的纸张中出现,余愁翻过来一看才发觉,是一张几十年前的船票,字迹退了些墨,但还算清晰。只是当年的折痕处,如同断骨连着皮,要断不断。
余愁快速收拾好,茫然地起身,手中抓着许语花遗物,目光求助于韩琴君与林叔。
“怎么办?”余愁说着韩琴君边上走了一步,靠近道。
韩琴君回神,连道:“收着,应该没关系。既然是亡者的遗物,还是整理一下吧。”
只是繁体字本就有些难以辨认,韩琴君自是没有问题,她小时候电视剧字幕有时候会用繁体字。这对于余愁却是一大难题。
两个人并肩坐在沙发上,整理残页。
韩琴君拿起一张模糊不清的纸,细细阅读。
“今日日头很大,晒得人火.辣辣的疼。距离我应当联系联络员的规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他仍没有出现,这让我很不安。前线战乱,发往军部的通讯至今未回,许是被拦截。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回信……”
“我从内部得知,第九师在埋骨岭遭遇敌军围剿,全军覆没,死去的英灵会撑起这片广袤的天地,我的心与他们一同死去,也将随着他们与未来的新国家而重生。”
“麒麟的身份我猜出来了……但她没有主动联系我,这叫我有些慌神,总是不好下手试探。”
“哎呀呀,乐乐被我气走了,我又不会煮饭做菜,没钱请人,有些不好受……不过她走了也好,只是走之前还骂我一顿,心里憋得这口气,够我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托朋友买了一张船票,后日上午开船,行李以及那边的落脚处都准备了。花了不少钱,如今囊中空空,托人介绍了一份工作,朝九晚五,倒也规律,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只是当年外语学的不是很好,不知能不能适应,如今气得扇当时自己一巴掌。可细细思索倒也无妨,心中依旧是惦念着这边的,等局势一稳,怕是要飞奔回来,当上那么几个月哑巴无妨。”
后头还记录了几句蹩脚的中式外文发音,譬如:哈喽,好而由……可见许语花外文学的的确不好。
几十年前的卧底,这些信是许语花记录自己的生活,不过是闲言碎语,白话之谈,倒也没多晦涩难懂。语气轻松,全然没有杀人如麻的许大队长凶悍,言语之间还略剑偶尔不失分寸的调侃。
这些跨越了岁月的文字,构建出一个越发有血有r_ou_的内在许语花,跃然出现在余愁面前。
没有怨恨,没有恐惧与不满,缓缓诉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船票犹在,主人却成了亡者。
日记和船票虽然陈旧,但从外像来看,还算完整。
许语花将它藏得很好,以至于现如今才被人翻找出来。
林管家一字一字都认得,得知余愁饰演的便是这个人物,总觉得熟悉,恍然大悟,说道:“这怎么说的是杀人老虎许三赖的事情。”
韩琴君与余愁皆不解,林叔一拍大.腿,哎呀一长声道:“我小时候课本上教过这个,文章题目是《智斗》,讲的是地下英雄们和汉j,i,an斗智斗勇的故事,只是那篇文章在教材改版后被删了。”
余愁微微攥紧了手中纸张,“杀人老虎”这个词断然不是褒义词,被加注在许语花身上,任由众人嘲笑讥讽谩骂。
最后一次记录上写:当上天将所有的苦难背负在我身上,考验也随之而来,我因之欣喜,为这古老的国家支撑着付出一丝微薄,却示是全部的力量。真相已经不再重要,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汉j,i,an的名誉,但历史总会将虚妄的表皮解开,露出底下纯净的心灵,迟,但绝对不会缺席。
将笔记本整理好之后,余愁去拿了一个小盒子装起来,踮起脚尖想要放到书房书架的较高层,总是差一点点。
许语花的日记本既然能留到现在,在烽火年代她必然花费了许多心思,只为日后故人能找到。
可惜顾玉揭开这段陈年往事的时候,已经白发苍苍,神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迟来的会见,天人永别。
“你很难过。”韩琴君从她身后靠近,说话时候呼吸搭在脖颈上,同时抬手接过日记本,轻轻放置好。
余愁转身靠着书架,被围在韩琴君的控制范围内。身子后靠,背部紧靠着,抬起手按住契主肩头,阻止她的亲密接触。
韩琴君抬手按住余愁脸上,指腹划过发红的眼角,向外带走两道泪痕。
“我做的还不够好。”
真正的许语花,在压迫的情况下,却还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对方才是演技一流,一个内心乐观正直爱国的人,用j-i,ng湛的演技,成功伪造出了一个y-in险狡诈,毫无人性的卖国贼。
韩琴君沉默了片刻,与她鼻尖相触,嘴角上扬,笑道:“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但你不是"许语花",你是余愁,是我的爱人。她们的故事早就结束,已了的事无法再改,但我们俩的还在进行,我的编剧,你打算如何写?”
余愁憋住眼泪,看着靠的越来越近的韩琴君,一口气憋得脸蛋涨红。韩琴君生怕余愁憋死,呼出一口气吓她。
的确有效,余愁浑身一个激灵,身子向上一顶,好在被韩琴君及时扣住腰肢。
契主的气息此刻很是平和,如同雨后清新的气息,夹带着微微凉的春风,让发胀的头脑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