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林楚西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又把脑袋上戴的针织帽往下扯了扯,盖住耳朵。北京的冬天环境向来不怎么好,干冷干冷的,脸皮都要被冷风吹干一样,再加上一两个月都不下一场雨,空气能让人不停打喷嚏,所以很多人都会在街上戴口罩,林楚西也算不得什么异类,再加上是夜晚,光看那一双模糊灯光下的眼睛,很少有人能认得出他。他在街边挥了挥手,拦下一辆的士,用很纯正的北京味普通话报了个地名。不管是哪里的的士司机都很能侃,无关乎性别,这的哥一看上来个本地老乡,话匣子就开了。林楚西听着就挑着关键地方应几声。
林楚西去的地方是自己上辈子在北京租的房子,那里是一片老城区,只要不集体改建,估计也不会有拆迁办和哪个房地产开放商会特意去动那块第,所以林楚西知道有很大的可能,那地方还在,说不定自己以前住的房间也有了新房客,就是不知道房东有没有把他的行李都给扔了,还是他的家人在给他死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了湖南老家,又或是一起烧了装进没有骨灰的骨灰盒里。
老房子都建的很密集,的士根本进不去,林楚西付了钱就下车了,这一片的胡同很暗,就连路口那些泛着哑黄灯光的瓦灯都有种凄凉的阴森感,林楚西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怖,反倒是觉得怀念和温馨。就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是苦逼北漂,被沈文星害得到处碰壁的三流明星林楚西,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往光亮的地方走。因为胡同建得很相似,岔路又多,到了晚上黑漆嘛乌更容易找不着北,林楚西都是用胡同口的灯来分辨那里是回家的路的。过去这么多年了,这里好像一点都没变,就连灯都还是那个模样。
不知为什么,林楚西感觉有一股水汽从泪腺往上涌,他快速仰起头深呼吸,将眼泪眨回去。
他慢吞吞地往自己曾经租过的房子走,远远的可以看到低矮的房屋窗户上亮起的灯光,那里果然已经租出去了啊。不知道新房客是什么样的人呢,知不知道在他之前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住在这里,还不幸身死了。林楚西站在那栋小房子地下,怔怔抬头向上望去。
不过这样的地方会来租的人恐怕就是生活窘迫吧。
林楚西看到窗口的影子,是一个不算高大的影子,看起来还是个年轻人,后来又有一个女性的影子靠近,他们拥抱在一起,随后离开了窗户边。
原来是情侣啊,也是北漂吗,不过至少不用住地下室,也算能勉强安慰一下自己吧。
林楚西轻叹一声,靠在墙壁上,撤掉自己的口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拆开包装纸往嘴里塞。他有点想抽烟了,不过身边既没有卖烟的,身上也没有烟。
国内的娱乐圈还是那个娱乐圈,老人死在沙滩,新人不断涌出,谁还会记得林楚西这个人。每年国内浩浩荡荡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纪念亡故明星的也只有张国荣了,但这里面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又有多少人是打着哥哥的旗号搏出位的。
北京还是那个北京,车水马龙,沙尘漫天。胡同还是那个胡同,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一切都没有改变,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死了也就死了,一滴水还能倾倒大海吗?
他的这些执念,现在看起来多么没有意义,多么可笑。
林楚西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安卡,是一条鱼。
他到底为什么上岸,他什么也做不了,这个人类社会与他格格不入,他该回到海洋里去,那里才是他的家,才是他的地盘。抛去所有功名利禄,沉睡进千万英尺下的深海里去,没有人找得到他,就连现在最发达的探索机器都没办法潜入那么深的海底。他会很安全,不用担心被人类发现。那里很安静,没有哭泣也没有争吵。
他是不是做错了,他根本就不应该还留着人类的思想,他本来就是一条鱼啊,上岸什么的真是荒唐。
林楚西把口香糖吐到包装纸上找了个垃圾箱扔掉,快步走出了胡同来到大街上,招了的士。
去哪啊?
去塘沽。
第五十四章
的士到天津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没怎么堵车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塘沽,不过塘沽这么大,司机不知道林楚西究竟要到哪去,再问过之后才明白原来林楚西要去塘沽的海滩浴场。
这大冬天的塘沽哪天不在狂吹冷风,大家下班之后谁不是我在室内吹暖气,除了生计所迫要出来赚钱的小商贩们,少有人会这么大半夜跑到海边来的。天津冬天的风非常冷,往身上吹是刀刮一样的寒,再加上风力强劲,往往在外面待几分钟脸就被吹得根本没知觉了,在建筑密集的地方至少还有遮挡物能躲几下,海滩上却是根本没什么遮挡物的。
司机不知道林楚西究竟要干嘛,虽然感觉奇怪,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林楚西付了钱,还给了小费。没办法,在国外待久了,给小费都成了习惯。司机欢天喜地地开着车离开了。林楚西站在沙滩上,从海面上吹来的风让他打了个寒战。
呕
林楚西鼻翼动了动,从这些风中嗅到一股恶臭味,差点没弯下腰呕吐出来。
好臭!
林楚西皱着眉,立马打消了要从这个地方下水的念头。他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火急火燎突然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太肆意妄为了。不过近海的水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啊,这得是排了多少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