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昏沉沉地问:“这是哪儿?……为什么这么亮?”
司徒湖山回答:“这里是……我也不知道哪儿, 亮是因为开了灯。”
离离挣扎了好几下才坐起来, 仍旧捂着肚子:“唉, 我这次可遭了大罪了……好痛啊……到现在别说金子,连金子毛都没看见一根……”
司徒湖山就劝告她:“你啊, 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也算得上大难不死了, 就不要再奢望什么钱啦,应该专心找路出去, 好好活着才能享后福嘛, 对不对?我回去也不急着修道观了, 塌就让它塌着吧,都是老天爷的意思。”
离离似乎忘了自己疯狂踢打那一段了,但也不奇怪, 喝酒都能断片,更何况缺氧。
她这人想要什么东西就玩命儿追,偏激莽撞,不遮不掩, 不撞南墙不回头,因此叨叨说:“反正都到这份上了,他们唐家那几两黄金我非得带回去不可, 否则都对不起我这一路上吃的苦,你说对不对啊老头?”
司徒湖山说万一他们家没金子呢?
离离想了想:“就算没金子,回去我也捐一万块给你修大殿,报答你陪我走了这么一遭。人家都恨我,我也招恨,就你是菩萨,从来没拿白眼儿瞧我。”
他俩说话,淳于扬和唐缈便去察看周纳德的情况,这一看倒看出奇迹来了,那人依旧昏迷着,但胳膊好像没断。
骨折虽然是内部的硬伤,却能影响外观,皮肤会肿胀淤血,呈现不正常的颜色。可周纳德多毛的手臂上一点状况都没有,除了因为天气热,焐出几颗痘。
“淳于扬,你断过胳膊没?”唐缈问。
“断过。”淳于扬说,“十二岁的时候骑车下斜坡,撞到对面的墙上,由此不但弄断了手臂,还缺了将近两个月的课。”
唐缈捏着下巴:“我的左手食指也骨折过。”
两人对视,又无声地招来了司徒湖山和离离,四人都看过了周纳德,面面相觑。
唐缈小声问:“他在甬道里说自己的手断了,又是叫又是喊又是哭的,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淳于扬沉吟:“看来真是假装的。甬道那个地方一片漆黑,所以大家才都没有发现,只是他明明好手好脚,为什么偏说自己骨折了呢?他这安的是什么心?”
想起周纳德在升降梯底部的表现,在场的人越发觉得他不怀好意,包藏祸心。这人瞬息万变,示人千面,面面俱假,不可控且不可预计,他如果想伤害你,真可谓彻彻底底。
唐缈拍拍周纳德的脸:“哎!周干部,起来啦!”
“别睡了,起来起来!”
倒是司徒湖山干脆,他将周纳德踢得仰面朝上,一脚踩在他的胯下。周纳德惨叫出声,然后像一只虾米似的弓着腰,捂着裆。
司徒湖山不耐烦:“给我起来!”
周纳德花了许久才从剧痛中恢复,和所有人一样,他首先虚弱地问这是哪儿。
唐缈于是蹲下说:“恭喜你啊周干部,革命乐观主义j-i,ng神把你的断手都治好啦!请你回去整理整理经验,全国推广,才能造福广大人民群众啊,到时候还请你到我们厂里作报告!”
一听提到胳膊,周纳德赶紧捂着说:“哎哟,好疼啊!”。
胳膊长在他身上,疼不疼只有他自己知道,你说他胳膊没断,他硬说断了,那你也拿他没办法。
司徒湖山嗤的一声冷笑,鼻尖儿都杵到天上去了。
周纳德说:“你们都是什么态度啊?我是真的疼!就算胳膊没断,那也扭了呀,哎哟!”
离离骂:“周纳德,你可真够恶心的,你到底哪句是真话?”
“行了,起来吧,都别吵了。”淳于扬冷冷地说,“既然都醒了,我既往不咎,准备出发吧。”
周纳德说:“淳于扬,我刚才是不是犯什么错误啦?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不管我干了什么,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看在师父的份上你千万得信我!”
“别说了。”
“咱俩师出同门啊!你了解我的,我平常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对,中毒了!我刚才中毒了,一定是有坏人给我下毒,否则我不会头脑出错,我是在毒药的作用下……”
“闭嘴。”淳于扬不耐烦。
“我被反动势力控制了,所以身不由己!”周纳德强调,“你们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过去的事情必须一笔勾销,否则会影响同志之间的感情!大家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才能克服困难取得胜利嘛!”
看来在升降梯井里那一会儿他的确身不由己,因为他平常说话有套路,那个时候没有。
淳于扬瞪了他一眼:“你是想死?”
周纳德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说了!哎对,走啊!哎小唐,哎老司,哎离离,还有你小唐妹,咱们一起走啊!”
司徒湖山看不惯他上蹿下跳的样子,摇头想:淳于烈也真他妈老糊涂了,老了老了,居然收这么个两面三刀的货色当徒弟!
他突然想起升降梯旁唐缈首先摸到的那个“工”字型钥匙孔,慌忙转身去找,哪里还能找的?
或许它已在封闭打开的瞬间被隐藏到某块石壁后面,或许它原本就不存在。在黑暗中无论摸到什么,就算是条石头缝隙,神经紧绷的人们也有可能产生幻想。
司徒湖山苦笑,为了一个不存在的钥匙孔,他就已经对唐缈摊了牌,这个长辈当得是越发没面子了。
备受挫折的一行人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