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纱蒙着面,看不清她的样貌,倾尘却从黑纱之上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里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只是似曾相识。
她白皙的玉足,一步步踏著雪白狐皮地毯走上前。她抱着她的七弦琴,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却在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全场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自行锁定在那双比雪狐地毯还要白嫩、透着点点粉水,点著乳白色蔻丹的脚上。她抱着琴缓缓地躬身行了个大礼。公孙子画目光温柔的望着“阿宿”,那一瞬有些情愫交织他自己也琢磨不透,欣喜与失落同在。
阿宿旋过身子转圈的同时扯掉了身上的黑缎披风,露出底下一袭薄如蚕翼的飘飘长袖羽衣,透明的黑丝里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那份欲盖弥彰的美,已经叫在场的男人都看得痴迷了。琴音响起,她一手托着琴一手拨弦,七弦之作她能以单手变幻琴律,开场之曲急促,配合她旋转的舞姿,形成一种肃杀之感,犹如十面埋伏一般惊悚。
其后琴曲渐渐平缓下来,她将琴置于琴桌上开始浅浅拨弦,曲音婉转,此刻殿前响起了公孙子画的箫音,琴箫和鸣,如此契合。她抱着琴,聆听着音律的变化,待箫声一转激昂,她纤足落地,指间轻扫琴弦,曼妙的身子旋转起来。七七四十九个旋转,毫无停歇,一曲,舞至高潮。
看得在场的人唏嘘不已。连高坐之上的战倾尘绝美的凤眸也似起了变化。
七弦化作一声,犹如裂帛一般刺耳——
一曲罢,十一只是垂著依然在喘气的双肩,不敢稍动,静静地待候著座上男子的评判。从方才至现在她都不曾看清高坐上的那个男人,任务里提到的男人,只记得方才进殿时,远远的望着他一头白发,心,似乎抽痛了一下。
可是当看到他一身绯衣时,心中又燃起满腔的怒火,这个人是那个记忆里毁她家国的仇人……殿内一阵疯狂的喝采后,陷入了沉寂。如此精彩的表演,还不能令战王爷满意的话,这世上所有的伶官恐怕都得被捉去砍头了。
众人虽然口中不说,但内心都是这个想法。战王应该不可能不满意吧?他们个个挂著如此想法的表情,也有些希望王上今天不要难为这个叫阿宿的姑娘。
“阿宿,嗯……?”战倾尘懒懒地撑著下巴说:“抬起头让孤仔细瞧瞧。”
熟悉,对,他望着这个女人的眼就觉得熟悉,那种熟悉如此刻骨,让他有不好的预感,当她弹起那首名《宿尘》的曲子时,他的心再也平静不了。十一身子猛地一颤,徐徐地抬起头。
这是世间第三个能弹《宿尘》的人,却是第一个能以《宿尘》抱琴而舞的人……
“拿掉脸上那碍事的东西。”他命令道。
十一的心猛地一跳,她缓慢地伸到发后将系得结实的丝巾拆了开来,随著黑纱落地,那清秀的脸暴露在空气里,全然没有方才舞动时候的妖媚之态。
众人的讶异声再度响起,没想到这舞姬竟生得这般清丽。
战倾尘幽冷的目光彻底地绕著她打转了好几圈,短暂的震惊过后,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始终都盯在自己脚边,这让他起了好奇心。
不管什么样的女子前来献艺,最后一刻若有机会一睹战王的风姿,那些女子多半都忍不住偷窥自己两眼,但他在这个叫“阿宿”的女子身上,却看不到半点这样的举止。她似乎对他并不敢兴趣,那么她为何要来献艺?是和目的?
十一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打量,她低着头不想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压抑了九年的恨,国破家亡,子民之侮辱,崔琰之死,她已经丧失了正视他的勇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手刃他的头颅,哪怕是牺牲自己。
那一瞬,战倾尘生为军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名生得像前朝太子的女子并不是“乖巧”、“害羞”、“安分”得不敢看自己,相反的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疏离与漠然。她站在这儿的目的和那些逢迎献媚、试图巴结勾引他的女人不一样。既然不想赢得他的好感,她又为何要前来献艺?
“邺城来的?”他放松了坐姿,心里也下了决定。
“是,王爷。”连声音也颇为悦耳,清润如玉。
战倾尘扬起眉说:“那么你知道在战王府献艺的规矩吗?”
“公孙大人曾告知阿宿。”他勾唇一笑。“那你是要打赏,还是要我将你赐给某个大人”
他幽冷的声喉令十一倒吸一口凉气,她镇定下来,缓缓道:“阿宿不想要打赏,也不想去伺候某个大人,只是纯粹想到取悦王爷而已。”
“哦?取悦孤……是吗?”他眯起眼睛。他此刻好奇的只是她柔顺背后的目的。取悦他?嗯哼,她这是像取悦他该有的表情吗?
战倾尘一挥手全场人都安静下来。
一个生的妖娆的男子突然尖声道:“哦,时候不早了,诸位大人我等回去吧,或者去本官府上小聚。”
这人是杨国公府嫡次子杨璀,半年前与战王交好,曾经是爱与凤王爷翠楼听戏的货色,现今攀上了战王爷。
杨璀虽是曲意逢迎之人,倒也是善解人意之辈,他不难看出战王对此女子动了心思。他随战王半载,外界虽传闻战王爷残暴好美姬,可是来这里的高官贵族皆知晓,战舞,也留了不少女子于府中,其实战王并不好女色。
杨璀和诸位大人有说有笑的离去,殿前渐渐空去,连舞女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