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思考这个倒戈的家伙到底值不值得我去为他玩命。
我将他递给我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小三爷儿,瞧你说的,我可没有背叛你,我只是在给自己谋一条生路。我是一个伶人,我的青春就那么几年。如果有一个人抬举我,我当然喜欢,如果有两个人抬举我,我也会喜欢。”
“前几天你还说过只会服侍我一个人的。”
“小三爷儿,您又错了不是。来堂子里来找乐子的人多了,我那么和你说,只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安慰。如果那次没有被你发现,你也许现在还是开开心心的。你觉得那样不好吗?”
“不好,那是傻子的开心。”我看了看那床丝绸棉被,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扯了过来扔到地上, “每次想到你跟一个遍身长满鬃毛的黑猪睡觉,我都觉得恶心。”
一品红瞥了我一眼,又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说:“你让我一心一意的伺候你,可是你能做到从一而终吗?当我年老色衰之后,你不也是也会甩甩袖子就走,然后你可以说不来就不来。像我们这种人,永远不会有人把我们真正的装进他们的心里。狡兔三窟,聪明人总要给自己多留一条活路吧。”
“你少胡扯,三爷我是那么薄情寡义的人吗?”我生气的看着他说。
“就算你今日不薄情,明日不薄情,后日不薄情,一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总会有一天,你会毫不怜惜的离开这里,然后一去再不回头。”
“一品红,你我今日情断义绝。”话音未落,我拂袖而出。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堂子里有风花,有雪月,但绝对是没有爱情的。还有就是不要和一些不正经的人谈些正经的事,他们接受不了。至于男人和男人之间,最好只是扯扯淡,其他一概不谈。
那几日里,我为此事所纠结,变得沉默寡言。到了后来,我想自己又或许真的是一品红口中的那种人,既然只是玩玩,那么早晚都会有玩腻的时候,那样的话,我也许真的会“毫不怜惜的离开”。想到这里,我才又释然了。
一个叫做李固的朋友知道了我的烦恼,他随口搬出李白的《将进酒》劝慰我说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想想,也是,在这个世界里玩感情无异于自寻死路,谁认真谁就真的输了。
于是,我又开始溜出茶楼,游走于各个堂子之中,纵情享乐,日日寻欢。只是,我已经不再相信男人之间的恋情,无论是踏进谁的卧室,我的心中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玩。我不做什么君子,只要做个混蛋。因为,只有混蛋的开心才无损于身心。
冬去春来,李固和另外一个萨尔都氏的旗人朋友约我去城外踏春赏柳,我欣然前往。
北京城外的护城河很宽,也很深,看上去是淡淡的绿色,而岸边那些发芽的柳树也是嫩绿嫩绿的,交相辉映之间,颇有几分“杨柳拂堤,柳色如梦”的意境。但我的文化水品毕竟有限,能够看着赏心悦目也就不错了。
我们三个人各带鱼竿,去小码头里租一条小船,又买些烧酒和茶水,随便一晃悠就是半日的浮光。
玩乐够了,我们才会上岸,并在附近找个“野茶馆”继续喝茶聊天。我不记得那一年去的野茶馆叫什么名字了,但是大概的样子还是有:一片菜地的中间搭着那么几件草屋,菜地的周围则是用荆条编制成的篱笆,上面还爬满着各色的野花。
茶馆的门前架着一张芦棚,在这里喝茶的话,风清日丽和云卷云舒都尽收眼底,兴致好的、再沾些文墨的骚人们没准还会挤出几句五言七律来。但我却不喜欢这里,太阳直直的晒下来总是让我觉得不舒服。我喜欢在茅草屋里喝茶,一来是这里热闹,二来是可以到点听戏。
就像那架芦棚的风格一般,野茶馆里的戏也是简陋的。来这里喝茶的人不像城里那么多,茶老板当然也不会把整个戏班给你搬过来,不然弄个全角儿的大戏比划一下,老板几天的生意都白忙活了。所以能来这些野茶馆里演出的除了八角鼓、什不闲之类的说唱,就只有一些简单的戏曲了。通常就是那么两三个人,化好妆后,一人来上一段,唱完后就接着赶场走人。在野茶馆里听戏的最大不同就是这里没有舞台,那些戏子穿着行头在你身旁走来走去,声音听的也是真切。
我们那次兴许的上岸早了些,坐定喝茶,过了很久也没见唱戏的来“登台”。朋友几次三番的催促,店老板每次都要陪着笑说“快了”,“快了”。看着茶老板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我感觉自己差不多是全北京最差劲的茶馆伙计了。
第 3 章
随着一阵车马停住的声音,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小戏班姗姗来迟。店老板先是迎上去寒暄两句,问了问节目,然后就一路小跑的赶到草棚里,笑着说:“唱戏的来了,一会儿演出的是开年来最红火的《青霜剑》小段,稍等片刻,妆画好了就上。”
既然唱戏的已经来了,我们也就不必为此着急了,但我的好奇心却在这时候冒了出来。我放下茶杯,走向了另外一间草房——那里算是小戏班临时的后台。
我挑起门帘,正要走进去看看,差点和一个已经化好妆的花旦撞了一个满怀。那个花旦见我一副公子哥的打扮,慌忙施礼道歉。
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男人,但那甜润的声音还是让我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