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只要东陆再乱一点……再乱一点……”说着,鱼沧云看向了肃立一边的亲信,“去,告诉东陆的死士,我要晏谦死在临安!”顿了一下,鱼沧云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晏谦被叶桓猜忌,所以被叶桓痛下杀手。”
“是,少主!”亲信拱手一拜,便低头走了出去。
心儿突然静静地看着鱼沧云,不发一言。
鱼沧云刮了一下心儿的鼻尖,笑道:“怎么了?我家小公主怎的不笑了?是不是被哥哥吓到了?”
心儿默默地抱住了鱼沧云的脑袋,小声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哥哥……这次回来,哥哥不走了好不好?”
鱼沧云抿唇轻笑道:“不走,哥哥不走,哥哥要等到东陆的局势变得更乱……”
“拉勾!”心儿伸出小手,晃了晃小指。
鱼沧云笑着伸出了手去,勾住了心儿的小指,“拉勾,哥哥不骗心儿!”
心儿咧嘴一笑,笑声如同银铃般爽朗。
鱼沧云一直很疼这个妹妹,因为他知道,所有海枭人手里都沾满了血腥,除了心儿的手还干干净净。
很多年前,从他第一次看见初生的心儿,鱼沧云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这一世定要让妹妹的双手干干净净,让妹妹成为这天下最纯最美的公主。
经广阳一战,晏歌的修罗将军之名大振,座下将军对其敬畏之心更甚。在战后休养的那一月之中,仗着望海城外缴获的海枭财宝,晏歌在柳州扩充军力,休整养兵,竟从两万残兵增至了五万人马。
叶桓封后圣旨到达柳州的时候,晏歌正在大帐中与诸位将军商讨光复霜州之事。
“请少将军接旨——”
传旨太监尖细着声音捧着圣旨走入了大帐,笑着看向了一脸肃穆的晏歌,“少将军,咱家先恭喜了。”
晏歌冷冷看着他,“战事紧急,若是送来的是金银,就交由副将分发给诸位兄弟,若是只是一句口头嘉赏,封官拜将,那我现下知道了,你也不必念了。”
传旨太监脸色一片铁青,他清了清嗓子,把圣旨打了开来,“少将军,跪下接旨吧。”
晏歌冷冷一笑,指了指自己兀自包着纱布的伤腿,“他是不是忘记了,我回报父帅的军报上可是写明了的,广阳一战,我军将士无一不伤。公公,你确定我能跪下来?”
传旨太监忍了忍,想到晏歌将来会是大云的皇后,他身为后宫之人,也不敢在此时得罪了她,当下赔笑道:“是老奴不该,那……老奴就宣旨了。”
其余帐中副将皆拱手跪了下来,晏歌反倒是挺直了身子,没有半点屈尊的意思。
毕竟,在晏歌心里,叶桓根本不就不配做大云的君主。
她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皇子,也打从心底恨着叶桓,若不是他自乱阵脚,淮阳又怎会被叛军攻破?
楚山又怎会……
每次想到这里,晏歌总是会强迫自己打住,不要再想下去,她会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楚山没死,楚山还在等她回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晏大将军一门忠义,匡扶国家社稷,经年浴血沙场,朕心甚感。又念晏少将军英姿飒飒,刚直高洁,朕甚是喜欢,特下旨册封晏歌为朕新后……”
“咣!”
晏歌的银枪蓦地砸断了身前的矮几,让帐中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传旨太监颤抖着看着晏歌,“少……少将军……你这是……”他哪里还敢多念一个字?
晏歌双眸通红,蹒跚着一步一步逼近传旨太监,她哑声问道:“此旨……父帅也接了?”
传旨太监颤巍巍地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了一道手书,颤然递向了晏歌,“这……这就是大将军的……亲笔信……”
晏歌放下银枪,一把拿过手书,匆匆打了开来——空的,除了“父字”二字以外,里面一个字都没。
但这确确实实是父帅的笔迹,晏歌清清楚楚。
“父帅……”晏歌含泪颤声一唤,“你终是不忍心用军令如山来逼我了,是不是?爹爹……”
当年晏谦用军令如山绑八岁的晏歌上殿求死,只是为了消弭大云那个“乱世妖童”的传闻,免得天下无辜孩童受到诛连。
她不是乱世妖童,却顶了乱世妖童的命,只因父亲忠君爱国,只因她是将门之后,她的一条命可以换无数无辜孩童的命,她的死可以让当年的天子安心,可以让那些制造流言的j,i,an佞之人闭嘴。
“乱世妖童,裂天s,he日。血流成河,天下死劫。今日血苍穹,他日长河尸。江山从此危,狱火满天地。”
这是当年的那首童谣,如今想来,或许,一切也可能是真的。
父帅,你是要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么?
晏歌沉默了,可双眸中的血色更甚,浑身上下冰凉得让人害怕。
传旨太监瞄见了晏歌手中信笺的空空如也,他隐隐觉得不妙,忍不住斜眼往大帐门口瞄了一眼,往后悄悄地退了一步。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大帐之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小兵的急呼,只见一名小兵掀帘跑了进来,双目赤红地跪倒在了晏歌面前,哽咽道:“元帅……元帅……突然中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