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雍沉默不语,即便是知道晏歌句句在理,可他心里终究有一惑不解。
“为什么?”百里雍终是问出了口。
晏歌问道:“为什么什么?”
百里雍扬起头来,定定看着晏歌,“义父忠义大云,换来身死尸不全的下场,而你忠义大云,如今只剩半条残命……我是真的不懂,为啥你们会对大云如此忠心耿耿?!当年云徽帝待你们如何?当初叶桓又待你们如何?甚至……楚山公主,她……又待你们如何?”
“军令如山。”晏歌一字一句地说完,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龙台,来到了百里雍面前,突然出拳一击在百里雍心口,“当年我答应了父帅,我必一生遵从,这四个字一直在我心里!”
“仅仅是为了忠义二字?”百里雍还是不明白。
晏歌笑而不语,只是摇头,她拍了拍百里雍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百里哥哥,今后的事,我唯有靠你了,就当是……我求你。”
百里雍握住了晏歌的手,眼圈红润,“小歌,你不必用这个字的。”
晏歌反握住他的手,紧了紧,“我将楚山与天下都交给你拱卫了,这个求字,还轻了些。”
百里雍在晏歌眼底看到了泪光,他知道,晏歌很少哭,如今竟在他眼前哭了,这个“求”字的分量,百里雍只觉得比千斤还沉。
“大哥……答应你!”百里雍重重点头。
晏歌感激地笑了起来,“谢谢你,百里哥哥。”
百里雍蹙眉道:“那现在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
晏歌点点头,“假死。”
百里雍恍然点头,轻舒一口气,道:“一石二鸟,这第二鸟上不上当,可就看沈远还有没有胆儿来战了。”
晏歌笃定地笑道:“他敢!只要我们再放点风声出去。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来赌一赌的。至于我们大楚这边,趁机清理一下不忠之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大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剩下的事,就有劳百里哥哥你了。”
两两相望,晏歌与百里雍已心照不宣,这是多年并肩奋战的默契,只可惜,这点默契终究没能变作缔结鸳盟。
百里雍虽然今日被封了长风王,已位极人臣,可不能与晏歌白头到老,这事将成为他一生之最大憾事。
自从晏歌执意立后的旨意宣告天下后,天下皆惊。可晏歌说的话又在清理之中,所以这女帝立女后之事虽然在理,却又透着那么一股荒唐的味道。
这几日,叶泠兮虽多次求见,晏歌皆以政事繁忙搪塞了过去。因为担心立后之事让叶泠兮太过难堪,所以晏歌吩咐了新成立的礼部,免去了帝后同拜天地之礼,只保留了册封大典。如此一来,两个女子并未行夫妻拜天地之礼,只是单纯的立后管顾后宫,多少也降低了一些世人所谓的荒唐之言。
平安元年九月初八,帝晏歌册立百里楚为后,女帝立女后,创下自古第一例。
四年之前,叶泠兮也曾穿上大红盛装,从这条长长的御街走入皇城,走向大殿之上的天子。那时她为了权宜之计,不得不下嫁权臣之子,后又中了mí_yào,险些被沈之淮夺去清白之身。现在想来,若不是那时小歌以死相拼,血ji-an喜殿,只怕今日叶泠兮已不在人世。
当年叶泠兮满心皆是愤懑,如今却是心湖微波,每一圈涟漪都是因为身侧那个同样盛装的女帝晏歌。
今日的叶泠兮面罩红纱,由晏歌牵着手,一步一步走上宫阶。多年之前,叶泠兮想过自己会由心仪的驸马牵着手走上宫阶,可是大云却倾覆了。多月之前,叶泠兮也想过自己会一步一步踏上宫阶,坐到那个龙椅之上,君临天下。可如今,她这一步一步走向的却是她从未想过的身份——母仪天下。
心底,多少有些忐忑。
可她知道,其实晏歌比她更忐忑。因为彼此紧握的手心已经细细地冒了一层热汗,早已分不清楚是她的,还是晏歌的?
叶泠兮悄然打量了晏歌一眼,做了几日女皇之后,晏歌脸上哪里还有往昔的稚气?
她……将是她未来的“夫君”。
叶泠兮哑然轻笑,只觉慨然。她一直将天下放在第一位,所以一直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从未想过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晏歌一起并肩天下。而晏歌果然与她是不同的,她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她叶泠兮一人,为她死战,为她匡扶天下,为她甘愿负上荒唐君王的污名,只为给她一个名正言顺接管天下的封号。
这样的傻子,天下不会再有。
叶泠兮下意识地紧了紧晏歌的手,手指沿着晏歌的指缝扣了下去,觉察到晏歌的挣离,叶泠兮先晏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