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喝完的红酒倾泻出来,在地毯上晕染开一朵妖异的花。
已经是深秋,房间全部封闭,开了空调,很是暖和,寒风透不进来。
但他看见外面的天空,昏暗如墨怒泼。
什麽是地狱?地狱从来不是刀山铁树,镬汤铁磨,就是在这样阒然无声的黑暗中,固守在一间完全密闭的房子里,让孤独和悔意一点一点地吞噬自己的生命。没有希望,没有目标,只是等待,等待时间带来最终的结局。
“向里向外,逢著便杀”。恍惚之间,他记起了《临济录》里的句子:“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
然而他是冲不出去的,每一刀刺下去,割碎的只是虚空。
房间太过密闭,而他害怕外面的寒风。
是的,害怕。
现在他承认他是害怕著的。
就像陷入地狱底层的大盗犍陀多,即使佛祖垂怜放下一条蛛丝让他攀爬上来,他还是恐惧著。恐惧著蛛丝被扯断,恐惧著抓不住这唯一的逃生机会,於是他想把攀附在蛛丝上的其他人踢下去,但就在恶念乍起的刹那间,蛛丝断裂,他再度跌进黑暗的深渊。这一回,祗园精舍的锺声将不会再为他响起。
“美就蕴藏在我们身上。……有一颗敏感的、懂得爱的心,有一个关切这世界、并给予热忱回应的灵魂。因为这个,仅仅因为这个,我们才成为世界的主宰,造物主的宠儿。”
“你掏空了他,又用自己填充他……你管这个叫爱?”
爱。
忍微微苦笑,现在他知道什麽是爱了。
爱就是那根蛛丝,可被他弄断了。
他很没有形象地坐下来,疲惫地靠著墙。有那麽一阵子他以为自己会哭,但他只是累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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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拉开门,主人正半倚半躺地靠在沙发上,见他进来,向他招了招手。
他轻捷地脱去了全身衣物,爬到主人的身边,亲吻着主人的足尖。他觉得自己今天表现不错,主人应该会满意的吧?
但主人一直没有说话,让他心里很是忐忑。主人以前告诉过他,只要他做完这件事,就会带他离开,到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再也不见外人。这些天来,这一直是他奋斗的目标。
房间里光线很幽暗,他听到主人沉重的呼吸,意识到主人喝了太多的酒,浓郁的酒味甚至盖过了他平时熟悉的松针的清香。
但主人并没有喝醉。他看见主人冷凝的双眼,幽冷魅惑宛如北极上空闪动的光束。过了一会儿,主人站起身来,冷淡地道:“跟我来。”
他随即跟进,房间很温暖,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火。房间中央有一张他熟悉的调教台,和一张厚实的橡木桌。他注意到桌上有个漂亮的盒子。
主人走过去,背对着壁炉,火焰在他身后跳跃,橙黄色的光焰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
“你决定了么?”主人淡淡地道,“你是否决定做我的终生奴隶,从身心到灵魂完全属于我,彻彻底底地服从我,为我而生,为我而死?”
“是的,主人。”
“很好。”主人把手放在他的头上,清晰地道,“我给你命名为零。”
“零,是一个终结,你过去的一切将从此刻起归于寂灭。”
“零是一个开始。从今以后,你将开始你的新生。”
“零只是一个简单的洞。除了服从我,取悦我,你什么也不是。”
“零是一个首尾相接的圆。你的生命将因此归于圆满。”
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个薄而轻盈的银质项圈,上面刻着繁复的蔓草花纹,正中间的徽章中心是简单的一个圈。
“零,要做我的终身奴隶,你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效忠我,包括忍受巨大的痛苦。你做得到么?”
他望着那个项圈和壁炉里腾腾的火焰,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一时间心都已抽紧,但取悦主人的心思占了上风,他低声道:“是的,主人。”
他爬上调教台,柔顺地任由主人铐住他的四肢。但当主人拿着烧红的项圈走向他的时候,恐惧达到了顶点。他只能看着主人的眼睛,才能暂时淡忘那个近在咫尺的热气吞吐的项圈。
主人深深地凝视着他,目光纷繁复杂,他读不懂。但他知道,那里面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他而汹涌。窗外夜空漆黑如墨,屋里摇曳的光焰将主人的影子印照得扭曲变形,主人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一字字地道:
“我风间忍,承诺收容零作为我的终生奴隶,今生今世,不离不弃。这个项圈就是证据,它将代替我陪伴零一生一世,在他死亡的那一刻,仍将束缚在他的脖颈上,直至尸体化为白骨。”
那眼神那话语都让他迷惑,就这一刹那,灼热的项圈吻上了他脖子。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忍看着那个昏死过去的奴隶和脖子上的项圈,等到那项圈完全冷却的时候,将与那具身体合二而一,再也无法分开。即使真田清孝出现,也无法抹去这属于他的印记。
他大笑,分开那奴隶的腿,在那具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上纵横驰骋,心里却殊无欢愉之意。
ròu_tǐ那么近,心却那么远。
终极的占有,永远的失去。
大笑变成狂笑,狂笑渐渐变成苦笑。笑声低弱下去,他紧紧地抱住那具名叫“零”的躯体,神色凄楚。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