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离弃。陆江他能理解师娘的离开,谁愿意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下郁郁寡欢一辈子呢?可是,陆江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埋怨的,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为什么不能再撑一撑?长大后的陆江自然知道这个要求是有多无理。可他总觉得若是能熬过这一阵子,若是师娘能够再有耐心一点,再等一等,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陆江先离开的。
就在他以为师父会一直这样下去很久很久的时候,师父清醒了。他不知道师兄如何唤醒师父的,可是师父即使恢复了神志也完全不一样了。师父之前一直温润冷清,虽然表达笨拙生硬可是你若细细体味总能了解这个人是多么温柔。但是恢复神志后的师父,一直不曾与谁亲近,他变得散漫随意总是毫不经心的样子。对待他们的态度更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者了,可是,不亲。那份疏离之感就那么生生横隔在面前,谁都不能靠近。陆江企图向师兄求助,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却意外发现了宗珣的享受。
是的,宗珣很享受师父这种悄无声息地抵抗,这种拒绝任何人贴近的淡漠。他仔仔细细的照顾着师父,眼里蕴含的深情爱怜在陆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师父就那么淡漠的样子,不拒绝也不接纳任何人的贴近,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树木,生来如此,遗世独立。宗珣却用着自己的方法,从不强迫他,只一点一点的熨烫人心,一点一点的暖热他。年少的陆江突然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自己再也插不进去了。也许,从小师兄走的那一天起,一切就注定了。
这个家会散。
师娘会离开。
宗珣那不知所起的深情不必再隐忍。就算师父现在不接受任何人,但是很明显的,宗珣有足够的耐心,总有一天他们会紧密相连再不可分。
陆江懂了。他和师父师兄告辞,他要去游历江湖了。他还年轻,也不想一直被困在一段痛苦的回忆里,他会成长,终会走出来,会有自己的家。
老猫睁开双眼,怀里已经空了。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他伸个懒腰舒展身体。正好一抬头,看见张远山端了盆热水进来。
“师父你醒了?”张远山放下盆,将毛巾搭在架子上,过来伺候老猫更衣“刚好准备要喊你起了。”
老猫懒懒的靠着从外面进来一身寒气的张远山,不觉得冷似得贴着他,配合着抬手伸腿让张远山帮他把衣服换了。“早饭吃什么?”
“纯阳宫分发到各院的粥,我做了几个青菜。”张远山帮老猫穿好外套又一一扣上“师父快些起吧,粥都在锅里热着了,师伯说的吃了饭我们就走。”
“回老宅?”老猫下床穿好靴子过去洗漱,听到这里随口一问。
“不是,师伯安排了人带我们四处逛逛。说是老宅子好多年没住人了,要想过年还得先差人去好好准备一番。”张远山领着老猫往饭厅走去“师祖难得有这份心,我们当要早做准备妥帖适当才是。”
“是了,你师祖的心思,师兄一定满足。”老猫笑起来,又想到了什么便猴在张远山身上任由他半是背着半是拖着带动自己往前走,老猫贴着他的耳根道“那为师的心思,徒儿可能满足?”
“师父想吃什么,想去哪里,远山自当遵从。”张远山一脸正色,只是如果不是老猫贴着近,清楚地看见他耳朵泛红的话。
“只是—— 这些吗?”老猫索性胳膊也搭上来,臂弯环着张远山的脖子,指尖划过他的脸侧“为师想吃……”
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随着张远山一声“饭堂到了。”松了一口气般的声音好似勾不起老猫心中一点波澜。他懒洋洋的笑着,给师父师兄道了声早,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那份。
一群人用了早饭,宗珣让一个道童领着他们在纯阳四处逛逛。老猫他们几个人也没什么闲情逸致观看道家文化,四处走马观花般的看了看就上了山去看雪景。小道童一开始到还是有些拘谨的,一脸正直的叙述山水背景,道教教义。结果被老猫他们几个闹了几回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倒是露出几分孩子的天真。
中午时分,他们已经到了华山深处了。虽然雪景林海看多了也就这样,但是这般壮阔雪山辽远无垠的林海雪原在中原地区还是十分少见的。虽有驿站马车但是他们也懒得下山了,正准备拿出干粮凑合一顿,突然一只大鹤翩然而至。只见它似乎并不怕人,也无惧隆冬寒岁,只露着两条大长腿优雅的迈了过来,胸脯高高挺起。老猫看他胸前挂着一节两指粗细一指长的竹筒,顺手取出了里面的字条,笑了。
“别吃了,一会儿有人送热的来。”老猫美滋滋的将纸条递过去,扫了扫石头上的碎雪刚要坐下,张远山却是飞快的抢在老猫坐下前把自己的衣袍铺开,让他坐上去。老猫也不说什么,含着笑意的目光在张远山脸上一转,却调戏似得羞红了张远山一张脸。
李乘风看了故意对自家徒弟说“明识,石头上凉不凉?来来来,坐为师怀里。”说着就要把人拉进怀里。
陆明识避开探过来的大手,皱眉扫了李乘风一眼,再坐下时却是微微侧过身子,不理他。李乘风只好又说些半是打诨半是剖白的话去哄他,陆明识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