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研缓慢点头,舀了小半勺粥吹凉,然后才抿进嘴里。他低着头,额前柔黑的发丝稍稍遮挡住眉眼,纤长的睫毛略微垂拢着,显得气质温润安静,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那类人。
顾璟霖看他吃饭又忍不住联想到昨天泰迪犬小口舔蛋黄吃的模样了,觉得这俩吃东西都斯斯文文的,像只爱干净的猫。虽然言言没了,但照顾这家伙倒是也有一种饲养小动物的错觉,只不过这只“宠物”仅限于看起来好捏,耍起流氓来还真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这么一想,影帝先生顿时心情不错,从餐盒里各夹了几样面点单装进盘子,放在陆研能够到的位置。
陆研低头喝粥,但也在留意顾璟霖的行为,见状只觉得这人行为有点奇怪,毕竟他这么大人了,有手有脚完全不需要被优待到眼下这地步,而对方这表现总感觉不是对人——陆研皱了皱眉,心说这货该不会在把他当宠物养吧?
“你不吃么?”陆研被看得不自在,索性出声打破一下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不饿。”顾璟霖说,“等你吃完,我想和你谈谈。”
陆研正好也想跟他谈,毕竟后续的一些打算需要经过这人同意,提前缓和关系并不是什么坏事,于是说:“您想问什么?”
顾璟霖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却没有喝,像是打发时间一般用茶匙轻轻搅动,静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对你有点好奇。”
这世界上说“没什么”的人往往是真“有什么”,能把“好奇”一词说出来的,潜台词表达的其实就是“我想知道”。
陆研不傻,一边乖乖喝粥,一边等“饲主”先生问话。他心里隐约对这男人会问的问题有些在意,昨天凌晨那场对话他算是见识过顾璟霖的反应速度了,这人很精明,不容易被糊弄,他得提前组织好措辞,以免被问得太被动。
顾璟霖看陆研不说话,心里猜到这小家伙八成在琢磨怎么应付他的问题。他知道现在就算是问,多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把最想知道的部分先放放,从寻常聊天开始。
“你——”
顾璟霖有意顿了一下,他这一顿陆研喝粥的动作也跟着停了,安静如鸡地等下文。顾璟霖觉得这家伙装乖的样子很有趣,侧头看了几分钟,才慢慢悠悠地继续道:“你那个洁癖症怎么患上的?”
陆研:“……”
陆研心说这人成心的吧,这种问题还要大喘气?!但终归是松了口气,静了片刻,淡淡道:“有关洁癖症的成因一般会受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影响——”
“等等。”顾璟霖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问的不是医学定义。”
陆研默了。
顾璟霖垂眸凝视着他的眼睛,静了半晌,他没着急开口,而是探身从茶几上那只装面巾纸的盒子里抽出张纸巾,叠好,亲自帮陆研去擦嘴角残留了一点粥液。
陆研下意识要往后躲,但架不住男人动作强硬,他非常别扭地偏着头,而下一刻与肌肤接触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温柔擦拭。陆研心里很排斥这类过分亲密的举动,可理智又在反复告诫他不要拒绝对方。
重度洁癖症患者的身边存在一个虚无的圈,任何逾越的举动,无论对方是出于善意或是恶意,对他们来说都是侵犯。
属于彼此的手指与唇瓣仅隔着张薄薄的纸巾,顾璟霖的眸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陆研脸上,他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也能通过这种颤抖探看到他心底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恐惧。
“不想说就算了,别怕,我不可怕。”
说完这话,顾璟霖便收回了手,给那受惊了似的小家伙一个相对长的缓和时间。陆研躲避过程中已经彻底退进了沙发角落,两条长腿交叠着,被衬衣下摆半遮半露,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难以描述的qíng_sè味道。
陆研注意力不集中,没发现顾璟霖在看他,只怔怔盯着手里的小半碗粥,他捏住汤勺的食指和拇指关节泛白,整只手都在极不明显地打着颤。
顾璟霖留意到这处细节,心里不免讶异。他对洁癖症的了解还停留在一些人口头提到的个别生活习惯,对于那类真正的心理病患并不了解,他没想到陆研的洁癖症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这人平时看上去冷静自持,气质温雅得像块玉,可一旦触及那方面底线,瞬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顾璟霖见他眼底隐约泛着水汽,登时就有点不知所措,这言言哭了他都不会哄,更别说对方是个活人了……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客厅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倾盆暴雨在“哗哗”作响。
就在顾璟霖以为这种沉默会无限持续下去的时候,却听见汤勺“嗒”的一声碰撞上碗底。陆研从那阵负面情绪里调节过来,舀了舀碗里的粥,又低头抿了一勺。
“车祸刚报道出来那天我看了新闻,关于我是陆承瑞私生子的猜测其实没错,跟你们想的一样,我是他背着李淑君和别的女人在美国生下来的。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反正我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儿童福利院,带我的妈妈习惯不太好,喝醉以后性格会变得非常暴躁,我被她打过几次之后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