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跟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水心悠故意避开他的眼神,坐在椅子上捧起一盏茶道:“你怎么看?”
黑衣人思索片刻道:“嘿,首辅大人可不是为了朝廷吧?你这招是借刀杀人还是坐山观虎斗?反正是要把那两个老家伙给除了的。”
水心悠喝了口茶莞尔道:“正是如此。”
黑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转开话题道:“水首辅也不赏我杯茶喝?太抠门了吧?”说罢自斟自饮的喝起茶水来,倒没把自己当外人。
“唔,好茶啊!真香!”黑纱下的人仿佛笑了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首辅大人,你这计策中,少了个重要的人物。你没把这个人算计上,可真是大大的失误了。到时候若是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水心悠本是笑吟吟品茶,听得此言手中的茶盏忽然一晃,茶水险些ji-an到身上。那黑人大笑道:“看来首辅大人没把这人给忘了!想来是有什么高招了?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水心悠低着头盯着手中残茶,努力定下心神,叵奈身子犹如万箭齐穿,只觉一阵撕心裂肺之痛由内而外,四散传来,一波强似一波,击得她身子阵阵痉挛。那高悬的古剑如有感应,在匣子中忿忿不平,直震得剑鞘来回晃动,似想要破鞘而出,劈天裂地。剑身光芒大盛,呈现七彩颜色,如一道彩虹般照得室内旖旎奇幻,宛如幻境。
那黑衣人轻叹口气,仰头凝视着那柄古剑道:“幽冥龙渊剑,七光之炫。看来真是根植于心,深入骨髓。人剑合一,天下无敌,绝非妄言。只可惜,只可惜啊……”那黑衣人似是洞察万物的神灵一般,俨然道:“情之一字,终难逃脱。水首辅,你说是吗?”
水首辅此时正凝神运功,没工夫搭理这黑衣人。黑衣人只将凤眼瞪大,盯着水首辅猛看,还不忘顺便占个便宜来就一口香茶,美女香茗,舒心惬意,这下可被黑衣人占全了,也难怪他这么乐呵。
不过水心悠可就没有他这么逍遥了。这幽冥剑天下灵物,稍有异动便会反噬主人。这切肤之痛除非亲自体味,否则难以形容。然而水心悠天纵奇才,十年来倒也被幽冥剑逼着磨炼出不小的本事。但见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头顶泥洹宫、百会x,ue处白烟袅袅,想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到了要紧的境界,霎时间一股清虚之气撒遍全身玄关,这才稍稍抑制住那反噬之苦,缓缓舒了口气。
“啧啧,水门主好功夫,竟然能以罡正玄气压制住幽冥剑的邪幻之气?哎哟,只怕是承了五行门薛祖师的真传了啊!佩服佩服!”那黑衣人y-in阳怪气的,也不知搞什么名堂。
水心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休说闲话!你知道的,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此次我只求一举得胜,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黑衣人听罢拍手笑道:“果然漂亮!那你……”
水心悠踱步到茶几前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家的人,我太了解了。就算天下人都反了,云政亭也会是留下来护驾的那一个。他可是咱们大燕国最大的忠臣了。借他的手裁制宁王,再好不过。”
黑衣人颔首道:“云侯爷为国为民,确是一代忠良。叫他领兵,朝廷定无后顾之忧。那……”黑衣人一顿,又道:“云家子弟大多不足为惧,只那一人……水门主,你可也算计好她了?”
水心悠心神一凛,目视远方,过了良久才笑道:“她跟她爹可不一样。她不管忠君,却只管——”
“什么?”黑衣人知到了关键时刻,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爱父啊……”水心悠苦笑一声道:“她可真是爱煞了她老爹,为了她爹,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那……”黑衣人似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追问道:“那既然如此,她应该帮助她爹来助朝廷削藩了?你的意思是,她暂时不会跟你作对了?”
“嘁……”水心悠冷哼了一声道:“她虽然爱父,却不是个傻子。难道会不知道朝廷的用意?他云政亭忠君爱国,只可惜,咱们大当家的可不这么想。十年前要不是宁王、定王力保那厮,只怕大当家的早就把他宰了呢。她……她如何不知圣意?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平了藩王,下一个就轮到云政亭自己了!她若再帮着她爹平藩,不是把她爹那把老骨头往火坑里推么?”
这位“大当家”的手上握有全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大权,自然是当今圣上宣宗皇帝薛靖无疑,而那个“她”,则除了云小狗云晨潇外,不作第二人想。
这下黑衣人又有些糊涂了:“那她不帮朝廷,难不成要帮宁王?”
水心悠瞥了黑衣人一眼,心中暗骂道:“蠢材!云小狗若是如你这般傻,也不用出来混了。”然则面上却端起当朝一品大员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嘿嘿,这可不对了呢。帮着宁王,必定要与云政亭作对,她这个大孝女,怎么会逆拂爹爹的意思呢?要万一云大帅不是战死沙场,却是被自己的好女儿活活气死的,那可就有辱他云政亭的一世英名了。”
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真难为住黑衣人了。水心悠见他榆木疙瘩一块,当下轻叹一声,斜眼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盘棋盘。水心悠微微一笑,拖起棋盘,又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来,随手往地上一c-h-a,然后抛出棋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