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司无正低声道,“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说完见清未脸色颓败,又安慰,“若是这些纸人当真要杀我们,早就动手了。”
此话有理,但不足以安抚他的心。
清未拉住司无正:“小心。”
“如果床帐有纸人,别的地方……”他说不下去,打了个寒颤。
夜里风声不断,未知的恐惧如潮水般将清未包裹,他并不是胆小之人,可一想到暗处有纸人瞪着血红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恶寒就传遍全身。
司无正俯身探看床下,半晌起身轻轻摇头,清未登时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听到的话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司无正说:“床上的纸人不是自己爬上来的。”
“你……你什么意思?”
“它是纸人,纸做的四肢无法支撑他攀爬,而我们的床帐又这么高,没有别的纸人顶着,它爬不上去。”
清未只觉手臂上滚过一阵刺人的寒意:“在哪儿?”
他惊恐地望向卧房内昏暗的角落:“是在屋里,还是已经出去了?”
司无正没有回答,但神情并没有放松,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任谁都明白门房与李府的事脱不开干系,他们原本以为能通过问询得到新的线索,却不料被对方抢了先机,直接找上门来。
是敌是友尚未搞清,变故又起。
窗外传来凄惨的嘤啼,清未熟悉这啼哭,他在李府与梦里都听见过,仿佛刚出生的婴儿,细听又像是孩童的刻意模仿,然而伴随着啼哭的还有纸人们的苏醒,原本僵住的纸人全部因为啼哭颤栗不已,薄如蝉翼的手臂整齐划一地抬起,迈着虚浮的脚步向卧房中心靠近。
他们就站在卧房的正中央。
司无正握住了刀柄,直接将清未挡在了身后,可纸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无论如何都无法护人周全,他扯着司无正的衣角,在猩红的眸光中看见汗水从对方的后颈隐没进领口。
寻常刀剑对纸人大抵是无用的。
可司无正依旧挡在了他面前,根本没有移开的意思,且纸人越靠越近,没有厚度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衣角。
不行,清未满脑嗡鸣,他不能在这里倒下。司无正曾经说过,死而复生,这条命更为珍贵,他所得到的是万千幽魂所求不得的,若是平白被几个纸人夺去性命,岂不是太亏了?
清未越想越觉得有理,他本来就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司无正隐藏的秘密还未搞清,再死一次才真是死不瞑目,于是他靠着这缕执念猛地抢过司无正手里的刀,毫无章法地对着纸人劈砍。
“嫂嫂!”司无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纸人,哪里想到他会出手,竟张着双手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会儿才想起去拦。
然而被砍碎的纸片已经如破碎的月光在昏暗的卧房里翻飞,再为化青烟袅袅升起。
清未也形容不出砍中纸人的触感,只觉得手腕酸痛,他本不是习武之人,举起长刀都算是勉强,更不用说长时间挥舞了,可此时为了司无正,就算是累得抬不起胳膊都咬牙死撑。好在司无正也回过神,扑过来夺刀,对着纸人一通乱砍。
起先纸人四散分离,但司无正砍碎的纸人并没有化为青烟,而是在空中逗留片刻,重新团聚在一起组成了新的纸人,这些纸人满身伤痕,五官扭曲,伸着手再次向他们扑来。
“给我!”清未发起狠,劈手夺刀,手腕使力,直接将扑面而来的一个纸人捅了个对穿。
司无正望着他的身影握紧了拳,不甘心地伸手。
“你拿刀没用!”清未嗓音嘶哑,在挥刀的间隙疯狂挣扎。
“我握着你的手。”司无正固执地握住他的手腕,“嫂嫂,你看看屋里还有多少纸人?你这样砍,肯定会被累垮的。”
清未来不及细想,见司无正带着自己砍倒了一个纸人,且纸人化作青烟便不再多言,于是二人边砍边往屋外走,即将踏上门槛时,风里传来第二声凄厉的嘤啼。
若是他们此刻没有被纸人缠住,定会听出两声嘤啼一声来自院前,一声源自屋后。
可惜司无正和清未都无暇分心,他们挥起的刀砍倒了卧房门前最后一个侧立的纸人,一同跌进院子。
是午夜,又或许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昏沉的月色随着树影摇摆不定,清未还未松一口气,就看见司无正满脸惊慌地向自己扑来。
不再唤他嫂嫂,直接叫了名字。
他的心沉入谷底,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全凭本能就地一滚,同时耳畔刮过一股暗劲,原先站过的地面登时多出五道指印。
清未的衣衫被冷汗彻底打s-hi,偷袭他的纸人正把手臂缓缓抬起,那只纸做的手竟有这般大的杀伤力,他甚至不敢去想刚刚那一掌若是拍在自己肩头会有怎样的后果。
“此地不宜久留。”司无正绕过纸人,揽住清未的腰往屋外飞奔。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院墙外就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无穷无尽的纸人在墙的那头争先恐后地攀爬。
“不对。”司无正蹙眉喘息,“不对!”
“什么不对?”他已跑得两腿酸涩,眼见屋门在不远处,欣喜得近乎失去理智。
“嫂嫂,就算我们跑出去,外面也肯定全是纸人。”司无正蓦然停下脚步。
“什么?”
“外面定然都是纸人。”司无正面色发白,轻咳几声,“若是c,ao控纸人的人想要困住我们,不可能只让他们从院墙爬进来,倘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