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义听得浑身发抖,他是个厉鬼自然不怕,可他不能牵连被自己附身的小太监。
“所以就算有灯笼,咱们也不能用这里的火。”裴之远把灯笼拎到眼前看了看,“要不然以后嬷嬷查起来,发现少了盏灯笼,肯定会责罚无辜受累的太监。”
所以无论如何,荀大义都得用怨气变出点火星来。
天在不知不觉间黑了,清未拎着灯笼跟在裴之远身后,装模作样地巡夜,他时不时往偏殿的方向看,寄希望于司无正能拎着灯笼出现在夜色里。
只可惜黑暗中只有飘摇的树影。
清未更加担心,他不知道司无正在宫中查到了什么线索,也不明白司无正为何要失约,但一定是碰见了麻烦才会到现在都不见踪影。清未心知在皇宫里遇到任何事都不是小事,但他着急也没有用,此刻只能先按照计划行事。
第五十一章 井妖(11)
晚上的寝殿比白日还要安静,许是被宫中的流言感染,巡夜的太监不到换班的时间都躲在卧房里不出来,清未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他是为了等待巡夜的裴之远回来替换自己而已。
为了洗脱嫌疑,他们甚至没有一道巡夜,只按部就班地遵循掌事嬷嬷的安排,只有荀大义单独溜出去伺机点火,清未特意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大部分人都在安歇,少数几个清醒的也在悄悄地开赌局,根本没人注意到屋里少了一个人。
月色凄凉,清未将床边的窗户偷偷推开条缝,微凉的风吹进屋,他身旁的小太监呓语着翻身,竟还道了谢:“谢谢啊,挺凉快的。”
他乐得被误解,更加正大光明地往外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晚的院子似乎比白日看起来还要大些,地上的落叶随风翻飞,明明被打扫得极为干净的院子忽然荒芜得厉害,院中的古井生满青苔。
等等,古井?
清未豁然睁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可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院中只有几片随着夜风飞舞的落叶,哪里还有什么古井?清未不知道是自己被谣言荼毒得太深,还是刚刚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是不等他细想,风中就传来焦糊的味道,紧接着寝殿西南角隐隐出现了火光。
他心跳如鼓,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将窗户轻轻扣上,刚巧裴之远巡夜归来,将灯笼交接在另一个太监手中,他们在昏暗的烛火里交换了眼神,默契地合衣躺下。
等待的过程万般煎熬,清未不敢总是翻身,生怕惊醒旁人,他只能蹙眉轻嗅,风里的焦味由淡变浓不过眨眼的时间,屋外终于传来宫人惊慌失措的尖叫:“走水了!”
“走水了?”黑暗中慌张的窃窃私语嗡嗡作响。
满屋的太监都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趿拉着鞋,冲出屋去,见火没有烧到自己住的卧房,又狂奔去水缸边打水灭火,整座寝殿都乱作一团,到处都是行色匆匆满面灰烬的宫人。清未也拎着一只水桶,随着太监们去打水灭火。他走进了才发现火势比想象得还要大,也不知荀大义点燃了哪座寝殿,此刻不论泼多少水,宫殿都逃不开被烧成空壳的命运,火舌卷着木质的房梁,嘶嘶低吟着向更多宫殿蔓延。
混乱中有人喊:“快去禀告皇上!”
还有人镇定地指挥:“你们去这边,你们去那边,不要乱!”
更多的则是带着哽咽的哭嚎:“南边的水缸没水了,西边也快空了。”
……
“公子。”清未的衣袖忽然一紧,他茫然地低头,看见荀大义被火光映亮的眼睛。
厉鬼压低声音:“快点,侍卫都赶来灭火了。”
裴之远也出现在不远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赶忙拎着水桶逆着人流奔跑,可越是慌乱越是容易出差错,或许是他们跑得太急,竟然被掌事嬷嬷发现了。
“你们去哪儿?”掌事嬷嬷一把攥住清未的手臂。
他疼得眼前一黑,只觉得胳膊被生着倒钩的鹰爪勾住。
眼瞧着就要被发现,身后忽然有陌生的声音替他解释:“嬷嬷,前面的水缸空了,我们只能另寻地方打水!”
嬷嬷愣了愣。
清未趁机摆脱了嬷嬷的桎梏,拎着水桶继续往前跑,同时回头寻找说话的陌生人,可惜灯火太暗,他身边又多是赶去救火的宫人,哪里还能找到说话之人呢?更何况清未现在也无闲心管这件事,他跟上荀大义和裴之远的脚步,装模作样地打了水,然后把水桶交给一个路过的太监,装作十万火急的模样说自己要去皇上跟前禀报,这下子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潜入了贤妃娘娘的寝殿。
即使外面乱作一团,寝殿里还是一片死寂。
裴之远猫腰推开一扇门,撞进眼帘的即是翻飞的白色纱布,跟他们先前看见的绣有名字的绸缎很像。
“荀大义,你待在外面把风,一有人来就提醒我们。”裴之远跟清未走进了寝宫,“如果我们在里面遇到了危险,也会出声提醒你。”
荀大义其实很想和他们一同进去:“你就让我一个鬼在外面?”
“不然呢?”裴之远莫名其妙地回头,“你是厉鬼,还怕鬼?”
荀大义腆着脸点头:“我怕比我厉害的鬼。”说完,就被裴之远关在了门外。
清未无奈地笑了两声,心绪暂时从厉鬼身上转移到宫殿内。点灯是万万不能点灯的,只有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空荡荡的宫殿内,贤妃是宠妃,屋内摆设全是稀世珍宝,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