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译还没说话 ,季老师立马接到:“行啊,那最合适了。正好让我的树继续在这儿晒晒太阳。“
他指的是摆在那张桌上,四五盆蔫儿了的仙人掌。
徐杳然笑着说:“您的仙人掌是该多补充点阳光。挣扎一下,说不定今年还能开花。”
纪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徐杳然带回了语文组。这边倒是一直有张空桌子,平时给偶来来串门的纪译拿来写家校联络簿用。但这张办公桌的情况也并没有比隔壁那张同胞好多少——那儿堆的是仙人掌,这儿堆的是一摞一摞课外书。
但这张桌子就在徐杳然座位的对面,甚至坐在这儿,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徐老师认真工作的头顶。比起以前季老师黑发稀疏可见的后脑勺,纪译觉得非常合心意。
在语文办公室待的第一个完整的上午,是纪译在景行过的最漫长安静的一个上午。语文组不像物理办公室那样人来人往。窗户外边,正对的又正好是那棵老梧桐的枝干,连屋子里的光线都比别的屋子稀薄。
纪译起身去饮水机打水,脚步走得谨小慎微,跟做贼似的,怕打扰到安静工作的徐老师。经过门口这张办公桌,伏案的徐杳然突然从书上抬起头,目光直直撞进正好在偷瞟他的纪译的视线里。
第一次偷看就被当场抓包,纪译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但小纪老师毕竟反应敏捷,迅速把手伸向徐杳然面前已经见了底的瓷杯,甩了一句“我给你打水去啊”就溜出了办公室。
端个茶倒个水,再找个机会捏捏肩捶捶腿。纪译觉得不加时日,自己就可以正式被徐老师秘书协会聘用了。
经过走廊,窗外是密密匝匝的梧桐叶,叶子的脉络由树叶衍生到树干上。一些只属于春天的情愫,也和这棵梧桐一样,正悄无声息地勾出脉络,直到枝繁叶茂。
下午自修课,林班长大概是已经在背后传达了小纪老师严查手机的新规定,纪译在教室里竟然真的没发现一个学生低着头在抽屉兜底下鬼鬼祟祟的。直到临近下课的几分钟,纪译才截胡了一张小纸条儿。粉色的,叠成了个爱心,整整齐齐地压平了底下的角。
他把纸条捏在手里,一个个看过去,每个同学都无辜的看着他,直到看到最后一排,一个女生站起来,低头说:“小纪老师,我知道错了。”
“你这个线路修的够长啊,最后一排到第一排了还没传完,那我再帮你跑个腿送到三班去?”
“不用不用”,女生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回头去看前几排,想找出另一个作案嫌疑人,女生又在背后喊他:“小纪老师,你能先把纸条给我么。”
纪译叹了口气,把爱心“哆” 地一声敲在她桌面上,留了一句:“先写作业。”
坐回讲台上的时候,小纪老师心想,怎么高中的时候自己就没收到过这种别致的小纸条呢,还是爱心的。
晚上轮着徐杳然带晚自习,纪译回去收拾完手上的工作,就准备下班回去备课。收拾着东西,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最近他发现,只要是自己下班先走人的那几天,到了第二天吃中饭的时候,就会看见徐杳然饭卡上的数字一动不动,一分钱都没少过。
这样好几次之后,纪译终于忍不住质问徐杳然,为什么不吃晚饭。对方轻飘飘地回了句忘记吃了,就一笔带过。
小纪老师对此很c,ao心。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纪译和隔壁桌的女老师两个人,比往常还要安静。纪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整理笔记,突然心眼一动,翻到笔记本最中间,沿着装订线撕了两页纸下来,小心翼翼地没让横线纸从中间裂开。
“我先下班了了。”纪译写完几个字又咬着笔盖思考了半天,补上一句,“你记得吃晚饭。”
同事之间的关心很正常,纪译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