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点头,转回来道,“委屈你了。”
灵眉再浅浅一笑,看向别处,很快转过来,“不知您今日来所为何事?”谢氏便将来意说了,她很没有料到,怔怔的不说话儿。谢氏道,“老王妃是真心实意。她听说了你的事,直骂王爷糊涂。”
“听说了我的事……”灵眉喃喃的,侧身捂住脸,“我真也——”指间湿润,“无脸见人……了……”几个字破破碎碎。
谢氏知她脸嫩,忙道,“瞧我,你千万不能多心,你再多心,我也无法说话了。”叹口气,些微尴尬。
灵眉忙揩干净泪,“姐姐,我叫您一声姐姐。我没有甚么,只是恨自己不争气,白白辱没了爹爹的名姓。”说着白净的脸上又流下泪来,当真看的人可人疼,谢氏拿帕子帮她拭泪,挨着坐近了些,“嗳,快别要伤心,你身子本就弱,经不得这样缠缠绵绵的。我们老王妃和一般的妇人不一样,她只骂王爷糊涂,亏待了你,至于有人拿这事做筏子,她很恨不过——不瞒你说,我们娘娘出马,皇上怕都要给几分面子,管他姓寒姓热的,就是捅到天上去,那也是男人们争权夺利的龌龊事——这也就更心疼你,怕你在这里呆着尴尬。你放心,娘娘已经开口,他不放人都不行,只说你答应,咱们这就走。”
炮仗一样,噼噼啪啪说了半天,把灵眉本已死了的心惊蛰一样的复苏起来,不一会儿李济也来了,说淮西王已经首肯,小娇娘紧握的手慢慢松开,看着面前和善的夫妻俩,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去了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但现下只说能脱开这笼子,哪怕只有一刻,哪怕是去刀山火海去大狱,她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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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金陵别苑,书房。
淮西王与上午宣读圣谕的廖太监对席而坐,廖太监道,“有旨意。”云来忙起身跪地,廖太监道,“皇上说,你自到金陵,差事办得得当。传回去的信折,朕都已经看了,难为你武将出身,查的这样细致。这一回的事情,是你的私事,朕本不应那样重斥,那是做给他们看的,应当怎样处置,你当有数。”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皇上的意思,将军明白了否?”
云来道,“若不明白,当真是辜负了圣恩了。”
廖太监扶他起身,笑呵呵的,“皇上还有一句,”那云来又要行礼,被止住,“皇上有命,此一句云来须站着听。”“是。”淮西王侧耳恭听。
“真遇到心仪的女子,抢就抢了。”
话说叶灵眉进了延平郡王府,她身份特殊,不便住到妻妾们一处,那徐王妃便将自己住的萃锦居西头收拾出一个二进的小院,命其主仆三人住了。跟着灵眉的还是从行院里带回的那两个小丫鬟,名唤石青、银红的,贴身服侍,徐氏又添了三四个粗使的仆妇,也不许人多烦她,只让好生静养。
徐王妃如此关爱,不仅灵眉本人感铭五内,连侧妃谢氏都有些意外,但她聪明灵慧,时时过去坐坐,略显得比别个亲厚一些。
这一日,徐王妃带谢氏、灵眉等去金刚寺拜佛,为即将临产的马妃祈福。金刚寺自打扫了雅静庭院接待。一时礼佛完毕,有那德高有道的高僧,与徐王妃、谢氏等宣讲经义,灵眉听的昏昏沉沉,徐妃道,“你身子弱,跪久了难坚持,出去散散吧。”那老僧便指一个小沙弥,领她四处游览。
“女施主,这边请。”
小沙弥声音里还带着清越的童声,将灵眉引至一处小院,只见院中间一株老大的合欢树,亭亭如盖,翠绿的枝叶覆盖了大半个院子,粉色的合欢花一朵一朵,姗姗飘下。
灵眉停下脚步,小沙弥见状,说道,“女施主可知这树为何叫做合欢?”灵眉摇头,小沙弥道,“原有一段故事,就出自本寺。”
“哦?”
“前朝的大学子杨世,出身寒贫,曾客居本寺。一日太守夫人携独生女儿前来礼佛,夫人急病,危在旦夕,小姐情急之下,以终身许愿,医好者当嫁,不论贫寒。杨大人一试之下,果然治好了夫人的病,小姐亦相中了他的相貌人品。不料回去太守反悔,将杨大人驱出金陵,小姐却刚烈……”
后面的故事,灵眉已没有再听进去。她一向性情柔顺被动,与故事里太守家的小姐相去甚远。于她,既体会不到她那等为情爱决绝果断的心情,对她们可以为一个男人抛家舍亲更不能理解。她所向往的,不过是一个可靠忠实的夫婿,举案齐眉,相夫教子,一辈子终老深宅。
偏偏是造化弄人。
小沙弥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停止,娇娘毫无觉察,一阵夏风吹过,吹落无数花朵,伞状的花瓣如片片粉雪,片片入尘。低下头,忍不住伸手将一片接在掌心……
然后她听见身后一个声音。
“妹妹。”
叶灵眉如木人一般定住,不能置信的,她转过身,他已经走近,凤目里是一片焦灼的等待,和再初见的慰喜,她脑子里闪过另一双厉目,往侧一瞥,小沙弥和两个侍女都站在近旁,怔怔的看着他们。
“你们先下去。”竭力稳住声音,看到石青迟疑着低头,又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