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花轿跟着骑白马的黑鸦、带着一队聘礼热热闹闹地从正殿去了休阁,然后幽谷昭便穿着那身极为繁华的嫁衣、戴着镶金缀玉的红喜帕在仆从的引导下上了花轿,接着这队聘礼就变成了嫁妆,又跟着花轿和白马回了正殿。
黑鸦和幽谷昭此时都没有父母长辈需要拜见,便只拜了天地与彼此,然后回了喜房去饮合卺酒,之后又做了什么就不需多提了。见证了他们拜礼的四位晚辈,此时才有空歇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到了晚上,又是一场热闹的流水宴,幽谷内着实热闹了一天一夜。
虽然这场婚礼没有邀请任何谷外之人,但消息却是传了出去。江湖人听闻毒门正副门主竟然结为夫妻,更是视毒门为邪门外道。但这些谷外之人的看法,幽谷毒门中人之前不会在意,此时便更不会放在心上。
来年二月十四日,冷予瑾应黑鸦的三年之诺到期。三日后,冷予瑾和啼莺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幽谷。走之前,他们两人去正殿,作别黑鸦。
“早该走了。”黑鸦放下手里的卷册,起身走近,与他们说话,“此次离开,便不要再来了。你们多多保重。”
冷予瑾知道黑鸦的意思,却回道:“我在别处也是治病救人,在此地也是治病救人,没有什么不同。阿柏叔,若是日后有用得到我医术的地方,来找我便是。”他略想了一想,又说,“我在绥州鼓岩郡青茶镇购置了一处宅院,可以去那里找我。”
黑鸦看着他,半晌才点了头,应道:“好。”
与黑鸦作别之后,两人便出了谷。穿过毒烟林,仍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在外头等着他们。两人与车夫打过招呼,便上了车。车厢里种种吃食不提,正中还摆着一个小盒子。啼莺将小盒子捡起来递给冷予瑾。
冷予瑾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刻有铭文的鸦形令符,与之前他们用过的那枚不太一样,看起来明显要j-i,ng致许多。令符下还压着一张纸条,他拿出来与啼莺一起看,上面写着“门中之人见此枚令符如见我本人”,是黑鸦的字迹。
只这一句话,其中的情意他们怎么会不懂。
啼莺此时也有些伤感了。他想此时冷予瑾的心情,或许与他去年离开左家时一样。于是他对冷予瑾说:“得空的时候,我们也回来看看阿柏叔吧。”
“好。”冷予瑾应着,将令符小心地收了起来。
接着,冷予瑾准备将纸条收回木盒里去,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于是他拿了出来,再与啼莺一起看。这张纸条上面的字迹也很熟悉,是幽谷昭的,写着“思白,你是不是丢了一个夜明珠呀?”
啼莺一愣,连忙去怀里摸自己的夜明珠。这那是冷予瑾第一次送他的东西,是他的护身符,总是随身带着。他明明能感觉到怀里的重量,不可能丢了。可他摸出来仔细一看,虽然还是夜明珠,却不是冷予瑾送他的那一个。
“师父!”啼莺十分委屈地看着冷予瑾。
冷予瑾黑着脸,将这张纸条翻过来,上面还有字,写着“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中秋来找我,就还给你。”
“……我去给你拿回来。”冷予瑾说着,便打算起身出车厢了。
啼莺连忙拉住他,摇了摇头,说:“算了。就让他帮我保管着吧。”
他就说怎么今天要离谷幽谷昭也没露过面,原来是做了这么个恶作剧,逼着他们以后回来。不过他本来也打算以后和冷予瑾回来看看阿柏叔,顺便看看幽谷昭,也没什么冲突。
“反正之后也要回来的,到时候再拿回来就是。”啼莺说着,让冷予瑾坐下来,对他说,“这样一来,咱们今年的行程就排满了啊。”
他们接下来要去峒州左家探望啼莺的父母,六月又要去药庐里赴之前与扶伤的约,到了八月中秋还得回幽谷,再之后就是两人的生日和新年了。说起新年,这三年都是在幽谷里和黑鸦他们一起过的年。
于是啼莺便问冷予瑾:“师父,咱们今年新年到哪里过?”
冷予瑾不用多想,直接答了:“我陪你回左家吧。你娘应该也盼着你回去过年。”
“好!”啼莺应着,又问,“那过了年,我们去哪里?”
冷予瑾想了想,问他:“我带你走遍九州,好不好?”
“好!”啼莺点头应下。
两个人一起游历九州,就好似话本中的江湖侠侣,亲密无间又潇洒肆意。啼莺幻想了一阵,便拉着冷予瑾,让他详细说说游历的路途安排。说到后来,啼莺觉得口渴了,便去找水喝。
车厢里正好放着一个水袋,啼莺拿起来就喝。接着,他被入口的苦味吓了一跳,吐着舌头将水袋递给冷予瑾,苦着脸说:“师父,这茶水坏了!”
冷予瑾接过去尝了一口,解释道:“没坏。这是苦茶,本来就是这个味道。”
可啼莺本来就特别怕苦,此时还望嘴里吸着气。原来黑鸦给他们准备的马车里绝不会放这样苦的茶水,他想这一定是幽谷昭做的恶作剧。正在他懊恼刚才应该让冷予瑾回去找幽谷昭麻烦时,突然嘴里被塞进了一粒糖丸,入口化开的甜味,让他瞬间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