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听罢,眸光渐深,终一笑道:“也罢,公子所言皆是有理,老朽献丑,便和小女为公子奏一曲。”
那女子深深看连玉一眼,亦缓缓点头,眼梢微微盈上一分羞涩。
后来,琴音缭缭,乐韵果是赏心怡人。
诸臣却脸有凝色,越发不满。连玉一句高价这话里分明有话,借和琴伎***,暗寓要舍魏就楚,高价购买之意。但此人到底是皇帝,既已执意如此,若惹怒了他,后果难料。
权非同却是霍然站起,道:“六少,属下身体抱恙,告假数天。”
连玉亦缓缓起身,淡淡道:“如我不允呢?”
“你最好回去问你娘.亲允不允。”
权非同嘴角一挑,离开了。
对对手最大的侮辱,并非出言打击,而是不予理睬。权非同离开时眼中的轻谩和不屑,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魏成辉随之拂袖离开,至于是真愤慨失望还是借此一贬帝威,便不得而知了,随后,诸臣亦纷纷行礼离开。
素珍觉得,那大抵是种敢怒不敢言又有丝瞧不起的复杂。
连玉坐下,宛似未见还是心下亦自咬牙颓然,素珍不知道,只知道,他对这个琴伎甚是喜欢,吩咐白虎给二人准备住处,似乎是要纳了这女子。
这对父女离开之时,那女子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连玉随之将严鞑慕容景侯连捷等人也遣退,只留玄武在楼下领人守卫。
连琴一脸激.动,想说什么安慰话,严鞑摇头,连捷只和青龙将他驾走。
夕阳此时已然西斜,从窗棂透进,将里面所有物事都镶上一层金边,连玉笔直坐在桌边,衣衫依旧如雪,金的雪。
他低声咳嗽着,素珍想过去给他斟杯茶,连玉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淡淡道:“你怎么还不走?”
素珍索性止住脚步,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皇上,我不知道你做的决定对不对,好不好,也许结果证明它其实很错。但若当你做决定时已认为那是最好的,那便不必理会他人怎么看。有时,你所认为的尽善至美,不一定是别人的,问心无愧便好。”
连玉身子似乎微微一动,随之低头一下一下咳嗽。
“皇上,微臣告退。”素珍舔舔舌,下了楼。
奔跑在夕阳人群的大街,任那升起又落下历经千万年都不变的古金晖芒笼在身上,暖暖的,这一带她初来京时走动多,甚是熟悉,看着人们在夕阳中仍忙碌经营着,或已是踏上归途,即将一家欢聚,心里有种宁静的温谧,平凡的美好,最容易让人感动。
她转过几个街道,寻到一个零嘴摊档,买了些甘草蜜饯,想给连玉润润咽喉,也咳了一天了。
宏图对面,晁晃的人还在那里候着。
走进酒楼,她朝玄武一笑,怀里好吃给他扔了一包,玄武二话不说,挥剑霍霍霍几下,素珍和众侍卫泪流满面的看着无数酸梅蜜枣碎屑从天而降——武哥,那不是暗器……
素珍扶扶额角,又给他扔了一包,玄武这次一声不吭往前一捞,将东西挟住了。
素珍竖了个大拇指,蹑手蹑脚抱着东西上楼,想一拍连玉的肩,吓他一跳,却陡然在转角处看到一双身影。
高大的身影裹着一抹窈窕。
背对着她的连玉将一个女子深拥在怀里。
素珍有些怔仲,呆立在楼梯上,那女子正面对着她,微微踮着脚,下巴轻枕在连玉肩上。
她清楚看到对方面容。
这容貌美丽如水,是阿顾。
阿顾来了……
只是他们……他们……
此时的阿顾也有些惊讶,抿唇笑笑,带着一点尴尬,一点羞涩,目中隐隐淌过一丝动容和复杂。
素珍看她微微迟疑,待要唤连玉,虽对这女子有成见,但亦知自己这样实不对,一笑摇头,不再打扰,悄悄走下楼。
抱着怀里的东西,慢慢踱回家。
原来连玉不是断袖。
他果是在骗她。
不,也不算是骗她,他是皇帝,本就有许多女人。
他待之好的,断不可能只有一个。
她拈了块蜜饯进口,甘草的味儿,有点苦苦、涩涩的。
“爹爹,买梅梅……”
突然一声稚笑将她思绪全数惊醒,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伢仔拉着一个憨厚大汉的手走过,一脸馋样的指着她对大汉道。
爹爹……
她心头大震,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会胡思乱想至此,金銮殿以来,目睹连玉种种,这男人看似不强大,却有谋有略,只是局势使然,大权被分握……她竟开始慢慢认可着这位天子,认为会选她当状元、会为莫愁案操心的人不会是那么残忍的人,更觉得他熟悉,那种熟悉,便宛如一个深交过的朋友,不能看他不好,不觉间,心深处竟将灭门案归罪在先帝身上。
如今,她甚至去买东西给他,会为他说过的话无法如她所理解的一样实践而心情古怪。
她是不爱他不错,但她竟将他当……朋友了,她怎对得起她的爹娘哥哥和红绡!
*
回到府邸,已是晚上,冷血等人也已回来,这两天,她另有任务给他们。
五人脸上都略带了丝倦意。她将零嘴分给他们,仔细问了情况,方微微松了口气,拉冷血陪她到屋顶坐坐,追命是个好热闹的,嚷嚷也要上来,教她一脚踹了下去。
她坐在檐上,仰头凝着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