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她见的是谁,居然打扮得这么隆重。
和和的包扔在一边,是她自己用很多块布一针针拼缝起来的,包上还挂着一只玉佩,上好的和田,就被她这么糟蹋。
她的包总是非常大,鼓鼓囊囊。他常常有幸欣赏到那包里的风景,面有大大小小的小包好几个,分别装着钥匙,硬币,手机,cd机,mp4,伞,纸巾,太阳镜,化妆品,喝水的杯子,有时还有玩具和薄外套,好像随时都准备要出发去旅行一样。无论她要找什么东西,她都需要把包翻个底朝天,所以当着他的面的时候,为了不被他训,她基本上什么都找不到。
郑谐又低头看她的脚,简单式样的帆布凉鞋,他敢肯定是地摊货,但被筱和和自己缝满了无数形状各异的彩色石头,看起来倒显得很特别了。
换作别的女人这样打扮,他只会暗自叹气外加敬而远之。不过这些都加诸到筱和和身上时,倒也协调。
比起那些他认识的同样学美术的行为艺术家,和和无论个性还是生活习惯已经算非常正常了,他为此感到很欣慰,并且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功劳。虽然他也曾疑心,他的过多管制从某种程度上扼杀了和和的创造力。不过,艺术的顶端是颠狂,他宁可和和平庸。
筱和和是奇怪女子。大多时候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学了很多年做饭,只会下面条和炒鸡蛋;不会收拾房子,她的小窝被她搞得杂乱无章。但又非常灵巧,很小的年纪就已经会给芭比娃娃自己做衣服,给她一叠纸和一堆布,她可以用很短时间变出一个动物园。
郑谐收回视线,决定不再继续追问她今天失常的原因。她嘴巴甚严,不想说的,拷问也问不出。
很快就到了家,郑谐陪和和一起上楼,看着她进门。
和和在门口又找不到钥匙,在包里翻来翻去,楼梯的声控灯灭了好几回,每次都得跺一下脚。她窘得想找地缝钻进去,把身子背对着郑谐,躲开他的眼光。
“你自己一人这样多危险。”郑谐念她心情不好,没有再多说。
终于找到了,和和开门时,郑谐说:“真的给我换了床单和被套?”
“嗯。钟点工前天刚全部清理过。”
“那么把我的钥匙拿给我,我今晚住这边。”既然房间已经打扫过,郑谐困得不想再多走近一小时的路。他从来不带这边屋子的钥匙,每次都是到和和这儿来取。
和和恭恭敬敬地递上钥匙,认真地说:“今晚真的对不起,你别生气。”
“没关系,下不为例。”郑谐心平气和地说,“早点睡,明天早晨八点我过来吃早餐。”
和和的头嗡一下大了。
她还以为郑谐真的不跟她计较今天的事了,原来他自有别的法子来整他。他存心害她大好的周末又睡不成懒觉。
5-一直下雨的星期天(1)-修改版
我忽然有了好想谈恋爱的意念/只是我怀疑这是一时寂寞的馊意见
——《一直下雨的星期天》
周日的早晨,按惯例要睡到中午才起床的筱和和手忙脚乱地提着一堆早餐往楼上跑。
外面下着雨,她一边收伞,一边小心地保护着手里提的几包东西,肩膀和裤腿都淋湿了。
她跟郑谐在一起时,腕上都要戴一块表,时时提醒她时间。刚才看了一眼,还差五分钟就八点了。
真是奇怪。郑谐明明就从来没有跟她发过火,也很少给她脸色看,但她就是有点怕他。
或者也不能算怕,因为和和敢跟他斗嘴撒娇,敢当面骂他是坏蛋,愚人节也耍花招整过他,甚至还敢像昨天那样捣乱他的正式约会,但是她却不敢违抗他的话。
从小到大,郑谐让她做什么,她很少有勇气说“不”,也很少拒绝得了。
想到郑谐从来没跟她发过火这个问题时,她脑子里轻轻地跳过一个画面,很快又消失了。
唉,大概也许可能,这种事还是发生过一回半回的。
不过在她这二十五年的漫长人生里,九千多天,二十多万小时,一千多万分钟,那一点点小事,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一向很看得开,只记恩,不记仇,也只记好事,不记坏事。
和和气喘吁吁地往楼上跑,她上班快要迟到时都没这么卖力过。
想来扼腕,郑谐这么时时要求纪律至上效率优先的人,就应该进公务员队伍去整风肃纪,净化政府办公环境,而不是把本领都用来整治她。
和和住六楼,没有电梯,当初只因为贪恋那小小的斜屋顶的阁楼。
房子登记在她名下,毕业还不满一年时就买了,令她一度觉得自己跑步迈入中产阶级,异常富有。
但其实也没花多少钱,当年与母亲住的房子的拆迁补偿金可以抵扣掉大半,母亲又帮她交了剩余房款的一半,建议她其余款项办贷款,这样可以让她体会一下生存压力,也可以改一改她乱花钱的坏习惯。
她一个人豪情满怀地去办手续时,开发商竟满脸堆笑地跟她讲,他们有几个内部优惠名额,因为他们老板和郑先生是朋友,所以给她一个名额,七折优惠。
和和大惊。这家开发商一向牛得要命,优惠与促销少少,对销费者摆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卖方市场姿态,买房时她早晨五点起床,排到中午十二点才挨到了楼号,现在竟这么热情地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