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是厨房,左右各两个大锅,东边的煮人吃的饭,西边的煮猪食、狗食、鸡食之类的。刘大有就在西屋后面的小屋里捆着呢,我奶奶没敢让我看他,把我交给了刘大有的老娘抱着。
我眼睛盯着奶奶,不敢离开,忽然看见两道黄影一前一后的跟着我奶奶进去了。
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渗人的哭嚎声,可我不觉得害怕,心里还在想着那两道影子是什么,一扭头,瞧见有一只黄色的小动物,眼睛黑溜溜的,胡子长长翘翘,鼻梁子上有一条白道,整个身子瘦长瘦长的,像是人一样的站在刘家的灶台边盯着我看。
我笑嘻嘻地对它挥了挥手,它似乎是吓到了,跐溜一下子钻到了灶坑里。
“你们可别烧火啊,灶炕里有黄老鼠啊。”我笑着说道,又把刘家的人吓了一大跳,一屋子的围观群众都躲到了东屋。
过了很久,应该是我打了两个盹之后,我奶奶终于开了东屋的门,坐了下来,刘长有先敬了杯酒给我奶奶,我奶奶白了他一眼,“肉呢?老子要吃鸡。”
“是!是!买了烧鸡呢。”一个女人赶紧的拿了烧鸡过来,我奶奶盘腿坐在炕桌边,一口鸡肉一口酒的吃喝了起来。
我本能的想要坐到她旁边,又觉得有些害怕,灯光影一照,奶奶的后面似乎有尾巴甩来甩去的。
抱着我的刘家老太太小声问我,“你咋不去你奶奶那里。”
“奶奶有尾巴,不是奶奶。”
刘家老太太当时就噤声了,抱着我不敢言语。
“给。”“奶奶”看了我一眼,撕了只鸡腿给我,“这回有没有味儿?丫头片子!嘴够刁的。”
当时的我就是一个吃货,眼里只有鸡腿,哪还记得恐惧,快速爬过去接过鸡腿,想了想坐到了“奶奶”旁边,安静的啃鸡腿吃,不管怎么样,在幼小的我心里,给好吃的的人,都是好人,“好吃。”
“奶奶”笑了笑,摸摸我的头,可扭头瞧着刘家人忽然脸就沉了下来,“本来呢,就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儿,可郑家大妹子来了,非要说情让咱们说道说道,那就说道说道,我那小孙子不争气,贪嘴,上了你们的套子赔了命,我也只要刘大有的命,与旁人无干。”
“老仙儿!老仙儿!您开恩!您开恩!刘大有孩子还小呢,最大的才十岁,他要是没了,谁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您开恩啊!开恩啊!”刘长有求情道。
“我开恩?我大孙子还了阳!我就开恩!”“奶奶”重重地把酒盅摔到了地上,酒盅在水泥上摔得粉碎,酒水撒了一地。
我吓得一哆嗦,喊了声,“奶奶!”可是奶奶低下头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抬起了头,我看了她一眼又叫了声,“奶奶。”
奶奶摸摸我的头,瞅着刘家一家人说,“死仇,解不了,本来人家还要一换十,我好说歹说只要大有一个人,预备后事吧。”
说完就带着我,坐上来时的车走了,到了我家里刚一关上门,刘长有就跪下了,“老太太,真没别的法子了吗?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实在是不忍心……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您是有真本事的,连省城的人都来找您,这世上没有您破不了的事儿,您划下道来……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刘长有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里面装满了大团结。
“你这孩子,何必呢!刚才在你家的时候耳目众多我没敢说,这事儿不是不能破,只是……不好破!破了你家的事,我要费十年的功力。”
“您老多费心!您老多费心!我跟大有姥姥家就在这屯子,您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您跟我亲妈还论过姐妹……”长大之后的我才明白,刘长有和刘大有不是那个抱着我的老刘太太亲生的,是继子。这哥俩的妈是生老三的时候难产死的,一尸两命,后面娶进门的是两人的表姨,对他们兄弟俩个虽不至于打骂,可也称不上多好,刘家兄弟长大之后更是明确的说了家里没钱给他们哥俩娶媳妇,为了能娶上媳妇,哥俩先是去城里学徒做小工,后来又成了大工,再后来用攒的血汗钱包了砖厂,总算发达了起来……后妈也转了脸色,对这哥俩比“亲生的”还要好。
许是因为母亲没了的缘故,他们对生母这一枝的亲人并不亲,如果不是求到我奶奶,也未必会提起这段往事。我奶奶似是有所动容,可收他钱的动作更利索。
我奶奶闭着眼寻思了很久,手指不停地掐算,过了许久长出了一口气,“明日子时,你拿刘大有的一套常穿的衣裳包着松木雕的小人儿,小人儿身上用他的指尖血写上他的生辰八字,买个棺材把小人儿钉在棺材里,余下的供果牌位都跟普通人家死人一样,让刘大有洗个澡,换上你的衣裳,头天晚上夜半子时趁黑远远的走了,你们家对外要说他是横死的,听明白人说不能让人看见尸首,不许外人看棺材,今个儿初七,七不出八不埋,初九你们家把他葬到祖坟里,记住了,只当他是死了!不能往外露出一句!刘大有二十年内不能回乡,一旦回乡……以一赔十!”
“诶!诶!谢谢!谢谢您!”刘长有把钱塞给我奶奶,就抹着眼泪跑了。
我奶奶抱着我进了屋,解下了裤腰带上的钥匙,把钱放到了钱匣子里。
“奶奶……”我担心地看着奶奶。
“没事儿,老刘家钱太多了。”说完奶奶就笑了,“惹眼啊,人眼红,鬼神也眼红啊。”
第二天,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