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光沉吟道:“奇怪,庆忌用兵,一向直来直往,大开大阖,哪怕三千对十万,也是硬攻猛打的阵法,如今用兵怎么与往昔大不相同了?”
伯噽插嘴道:“庆忌手下可用的将领。大抵仍是当初随他逃到卫国的那些人,外来之将,只有一个孙武、一个英淘,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莫非是他们进计献策,方有今日之围?”
伍子胥轻蔑地一笑,不以为然地道:“孙武英淘?无名小儿,何足挂齿。人逢大难。则心思必变,庆忌自大江被要离刺杀,险死还生之后,诸般行为便大异于往昔了。大王,后营已向我中军靠拢。可立即下令由其分出两路兵马,赴援左右两翼。”
伯噽脱口道:“那前营呢?”
伍子胥目光一闪,眼望前方三箭之地外满地星火,幽幽说道:“庆忌是先破我前营。然后分兵左右插向侧翼,前营守军……恐怕已不可救,唯有靠他们自己支撑下去了,若能撑到天明,便是他们地胜利,否则……”
前军早已溃不成军,庆忌先以火牛攻营,复以大军冲击。那一队队以伍、以两司马、以卒为单位的庆忌军士兵大刺刺地穿营而过,把没头苍蝇似地吴军前营士兵抛在后面,分头奔袭左右和中军,已经把吴军前营士兵的抵抗意志完全瓦解了。
他们在营盘里四处乱窜,没有秩序、没有指挥,一盘散沙似的各自为战,只能在穿营而过随手给他们一剑一矛根本没有刻意攻击的庆忌军前勉强保命而已。就在这样的混乱当中,庆忌的预备队到了。
这支生力军就是冲着他们来地。整齐的阵伍队形平铺整个吴军前营。人员成五列,数千精神饱满、体力充足地士兵人人白巾裹头。在夜色火光下异常刺眼,几千颗这样白色地头颅带来一片白色的恐怖,任何挡住他们去路地士兵,只要头上没有白巾标志,剑戟长矛便劈头盖脸的斩落、刺下,整个队伍以半行半跑的速度向前铺去,所过之处一片死尸狼藉。
哪怕是同样地人数,一方有组织、有秩序,另一方混乱不堪各自为战,那都将造成天差地别的巨大差距,何况此刻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到生理上已彻底崩溃的吴军。在层层铺叠,排成密集阵形绞肉机般向前卷进的庆忌预备队面前,吴军前营兵败如山倒,士兵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勇气,开始弃刃向两侧旷野狂奔,朝着远方黑沉沉的山影冲去。
恐惧感迅速漫延,剑戟刺到背后都没有人想起用刀枪去阻挡一下,他们只是撒开双腿,以最快地速度逃跑,不求跑过敌人,只求跑过同伴,以肉盾为他自己挣取刹那的逃命机会。吴军前营全线溃散,死伤者不到一半,余部全部逃进了僻野荒山……
吴军后营派出了两路人马,与绕向左右营寨后方的梁虎子、英淘交锋了,前方三营战况如何、兵员损失如何,目前谁占上风,中军大营里的吴王完全无从知晓。由于庆忌军以一个个小队为建制进行独立流动式作战,而吴军阵营内通讯手段失灵,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以致整个战场就像一锅沸腾地泥浆。
感觉上,似乎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到处都能碰上一个个裹着白头巾的袭营小队一阵风似的杀过来杀过去。刚刚派去赴援的人马在这种情形下所起作用极为有限,他们就像跳进泥沼去救陷落泥沼的伙伴的人,完全无法发挥生力军的优势。气得领兵前冲增援右翼的一位旅帅额头青筋暴跳,他不无恶意地想:“如果右翼地人马已经全死光了,也比在这里到处乱窜搅得我军无从下手更好些吧。”
“不成,寡人要亲自领兵接应!”
姬光得不到准确消息,不能了解战场形势,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困兽般在中军帐内转来转去,忽然无法忍耐地拔出利剑咆哮道。
伍子胥也焦灼起来,已经大半夜过去了。喊杀声始终不停,他们的中军主阵受到的攻击最少,一方面这说明对方兵力有限,派出的两路增援人马已经起了作用,成功地阻截了庆忌人马,但是另一方面这也让他们完全不可能掌握前沿的翔实情报。
“请大王以三军为重,切不可轻身涉险。至于前方战事……”,伍子胥把白眉一耸:“就让臣去赴援吧。”
说罢。他不待姬光回答,便对伯噽道:“伯将军请辅助大王,安守本阵。”
伯噽应道:“相国大人,还是末将去吧。”
伍子胥道:“不,始终不得前方确切消息,我也放心不下。大王,请宽心,臣这便领兵增援!”
姬光急道:“相国留步。寡人……”
伍子胥充耳不闻,快步走出大帐,高声命令道:“去,四角箭楼发出讯号,营中擂起战鼓。向诸营将士宣告,大王坐镇中军指挥,寸步未退!相国伍员,亲率大军增援!”
“诺!”外面应答一声。片刻功夫,四方箭楼灯号频闪,营中战鼓喧天,伍子胥亲率一哨人马,开辕门杀了出去。
梁虎子所攻的右翼吴营战况十分惨烈,庆忌地预备队投入战斗后,为达到集中优势兵力,以压倒性攻势打击吴军生力军地效果。一俟解决了前营战事,立即全军压向左翼,同英淘地人马、阿仇的人马汇合,我中有敌,敌中还有我,展开了一场混战,而右翼则完全交给了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