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英摸着他的头,若有所思地道:“羊奴儿,羊奴儿,不是你说,我都忘了你地名字。这些年,只记得那个羊伯,倒忘了小时候一直叫你羊奴儿。唉。你带他们四个,点了火就离开吧,他们地身手,总能找到藏身的地方,你呢,一个老奴,想必太子也不会难为你一个下人。”
“主人,老奴生是任家的人。死是任家的鬼。老奴侍候了主人一辈子了,求主人开恩,让老奴陪着主人上路吧。”
任子英叹了口气:“你呀你呀,你这个羊奴儿,”他抬起头来。看向那四个贴身侍卫,四名贴身侍卫一齐单膝跪倒,按剑道:“请家主开恩,容小人伴家主上路。”
任子英默然半晌。把袍袖一拂,淡淡地道:“点火吧!”
姑苏南,蛇门附近,守城官兵忽地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城中失火。”
“哎哟!那一片儿住的可都是公卿大夫,世族豪门。这是谁家啊,火可不小,烈焰冲天,可怎么救啊。”
一片房屋遮蔽下,两个黑衣人回望着远处冲天的大火,忽地翻身拜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身后一长排黑衣人随着一齐拜倒。两人抬起头时。微微月光下。两张白皙的脸蛋上已挂了两行亮亮地泪痕。
那为首地高个儿女孩咬牙把手一挥,带着一行人匆匆向蛇门城墙处冲去。片刻功夫。城墙上传来一阵叱喝声和兵刃撞击声,一番激烈的战斗,地上躺了一片尸体,最后只剩下十多个人簇拥着两个身材纤细的黑衣人冲上城墙。
城下有拒马,近处水中有木刺,他们匆匆将绳索搭上旗杆,一个个悠荡而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弧线,“嗵”然落入远处的护城河水面,浪花翻涌,涟漪续生,然后一切重归沉寂,唯有城中某处烈火仍在继续,映得夜空一片火红……
东苕溪,吴军大营。
庆忌大步入营,孙武紧随其后。叔孙摇光和季孙小蛮一身戎装护卫在他们的身侧。士兵们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当庆忌走过去,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营中还有厮杀呐喊声,庆忌的周围却是一片沉默,只有粗重地呼吸声和铠甲、兵器地轻微碰撞声。
简陋的鹿砦被抛到了一旁,碰撞踩压地变了形,营门口是死伤最惨重的地方,双方争夺大战,以致遍地死尸,庆忌行去几无下脚之地。营中只剩下最后一支留守却敌的队伍还在苦苦支撑,这支吴军人马大约还剩下两百多人,且战且走。但是他们已无退路,英淘率军自正面猛攻,阿仇和再仇各引一路兵马快速向他们地两翼和背后包抄过去,他们已经陷入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当庆忌出现的时候,这队人马最后的一点战斗意志也被摧毁了,不止因为庆忌地出现,意味着整座营盘的全面失守,而且,在这些庶民心中,天生高贵者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只是匍匐于贵人脚下的小民。当他们奉吴王姬光为主时,他们还有勇气与庆忌一战,如今姬光已落荒而逃,昔日吴王世子衣甲鲜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种根深蒂固的顺从意志便占了上风。
庆忌一摆手,英淘等人便持着兵器停止了进攻,被围在中间的两百多名吴人勇士怔怔地看着庆忌,然后不约而同地抛下武器,跪伏于地。
“姬光在哪里?”
庆忌走到他们面前,淡淡地问道。
前边那名吴军旅帅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答道:“大王……”
他习惯性地说完,这才惊觉,不由有些惶然,庆忌淡淡一笑:“说下去!”
“是,是是,姬……大王得知御儿城已被越人袭击,御儿城守军尽没,不能赶来援助。殿下……殿下攻势猛烈,大王……大王已向武原方向退却。”
英淘插嘴道:“公子,孙武将军和梁虎子将军已经衔尾追了下去。”
庆忌追问道:“武原那边情形如何?”
那旅帅微一迟疑,庆忌沉声道:“嗯?”
那旅帅一惊,答道:“伍相国曾派出几路信使,分别同姑苏、邗邑、武原、御儿城联络消息,可以来援的只有御儿城、武原、邗邑三路人马。如今御儿城失守。邗邑的夫概将军受掩余公子借来地鲁军牵制,行程缓慢,如今可倚仗的唯有武原。武原守军已送来消息,他们得悉姑苏危急,正欲发兵往姑苏城救驾,见到信使得悉大王到了东苕溪后,已向这里星夜赶来,大王本想待武原守军赶来合兵一处的。但殿下攻势太急,难有喘息之机,只得向武原方向退去……”
庆忌心中微微一沉:“烛庸招降失败了?武原守军一到,又是一番惨烈战事,不知我军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公子,孙武将军、梁虎子将军已追着姬光去了,咱们尽快追去吧。”阿仇赶来,大声说道。
庆忌略一思索。说道:“集结人马,伤兵留下打扫战场,其余人等随我……乘胜追击!”
庆忌整顿了人马,不急不缓地远远缀在孙武和梁虎子所率人马后面,并不急着与他汇合。一则。后边还有不知有多少战事,大军连番作战,不能不留余力。二则,现在还有一支去向不明的越国军队。须得小心他们突然出现。
战争本身,从来不是目地,而是一种手段,这个手段的目的或为经济,或为政治,或为信仰,甚或为了女人,但从来不会是为了战争而战争。那么越人的目地是什么?没有摸清他们地动向和目的之前,庆忌每战便不敢投入全部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