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吉琛沈默了半响,以为他没听到自己说的话,犹豫片刻,又重复道:“……苏大人……皇上力竭……老朽自会竭尽全力……还望大人……先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苏引月默然不语,径自摩挲著他的额头,单手为他擦拭著腹部的伤口,垂下眼帘,竟像没有听到一般。
黄吉琛微微尴尬,悄悄抬了抬眼,以为自己声音说得小了,想了一想,刚想再次出言提醒,却被苏引月冷冷打断:“黄大夫!我知道你要说什麽!我相信他不会死!你身为医者,更应该有这种觉悟才是。”苏引月一边说著,一边点了他的x,ue位止血,另一只手还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真气,效果却好似微乎其微。
黄吉琛低低叹了一声,突然不知该说什麽才好,只有拿起手中的巾帕,不断地为他擦拭汩汩而出的血迹。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煞白的巾帕,强烈的血腥气迎面扑来,黄吉琛满头大汗,一遍又一遍地为他处理腹部的伤势。
这是在野外。没有热水,没有s-hi巾,皇上能撑到现在……也算是不易。
黄吉琛心里低叹,现在却毫无办法,只能一手按著他的腹部,涂上一层层膏状的止血消炎药物,再拿著纱布又一层层的包裹起来。
苏引月一直静默著不再出声,只是双手紧紧攀握交叠著他的右手,也不去理会一旁哭泣不断的婴儿,愣愣的,好像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
那一年的相遇,他意气风发,手执折扇,细长莹透的碧玉扇坠从扇柄细细长长地斜坠下来,随著他的动作,轻轻摇摆。
那一瞬间的他,说不出的英气豪迈,说不出的气宇轩昂。
也许,在那一瞬间,自己就深坠爱河,无法自拔。
渐渐的,缺失的记忆如同海浪般涌入脑海,苏引月轻轻一震,似乎真的抓住什麽一般,慌乱,甜蜜,幸福,苦涩,种种纠结的情绪相互交错著出现在他的脸上,其间柔肠寸断,其间幸福甜蜜,也许,也只有他一人知晓吧……
苏引月神色一暖,拉著他的手紧了紧,嘴角微微翘起。
月色迷离,竹声醉人,那一夜的望月亭中,他与他斟酒对饮,和著清风明月,映著池水潋滟,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痴迷与眷恋,那一刻,他笃定,他是赢家。
可是他却错了,甚至错得离谱。
他以为他报复了他,戏耍了他,玩弄了他。他以为大仇得报,自该畅快淋漓,自该意气风发,可谁想,因果报应,到最後,自己却自食恶果……
记忆一点一点的归拢,从开始的相遇,再到曾经经历的种种纠葛,一直到现在……他为他逆天孕子,他为他剖腹取子。
苏引月扯扯嘴角,劈天盖地的苦涩狂漫而来,心里纠结著种种痛苦,对著地上那毫无意识的男人,轻抿薄唇,却不知该怎样徐徐道来。
“我只想告诉你……我想起来了……”苏引月轻逸出声,轻拨著他的发丝,仔仔细细地帮他归拢在脑後,声音压抑著,痛苦自心底泛开,难以言述。
君赢逝紧闭著眼睛,双手垂在两侧,手指自然地蜷曲著弧度,静静地躺在地上,丝毫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发,好像一场生产,就让他陨殁了所有余下的力量,只待平静地腐化为尘,幻化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