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终于半强迫地把我架出了局子。
在外面,我看见了秦商,只穿了件单薄的线衣,在寒风里瑟缩地立着。
林冬把我交给秦商,嘱咐了几句,转身又进去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如果那时我真动手了,那三儿还……
不知坐了多久,秦商拍拍我的肩膀:“嘉禾……你别担心——”我突然攥住他的手,死死的。
“嘉禾?”他死劲挣扎了一下,诧异地道。
“我错了,我怎么……怎么能这样扔下他不管——我该死啊!!”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我嗷嗷地哭着,吼着,“我他吗的真不是东西,我跟他闹什么别扭?!我说过我要对他一辈子好我都做什么了?!三儿他……他被打成那样,他连个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已经脱了个人形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三儿,要出个三长两短我拿命也赔不起啊!王嘉禾,你这畜生畜生畜生!!!”指甲刺进了皮r_ou_里,掐出深深的几道血痕,一滴滴滚热的泪ji-an上颤抖的手背,慢慢地晕开那抹血色。
秦商不吭声了,他任由我攥着他的手,深深地,死死地,啼泪纵横。
韦豪终于疲惫地走出来了,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王嘉禾,是个汉子的话,就别只知道动手!”我已经象失聪了一般,再听不进他任何的话语了,我直直地朝他身后走去,抱住那个羸弱的身子,将他拥进怀中。
三儿……哥,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韦豪无声地叹了口气,招手叫来一辆车,我们四人坐上车,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
直到我到了家,我抱着三儿出来,秦商在车里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三儿。你……在我家的东西,我过两天收拾了,再给你送来。”
我放了热水,剥下三儿沉甸甸的裤子,一点一点的酸臭味散发出来,不知是血是汗。我心里一酸,没敢流泪,,拿着沾了热水的毛巾给他慢慢地抹身。
“三儿,还记得你肩膀上的这道口子么?那是从前咱们上老李头那偷西瓜被逮着,你掩护我时被篱笆戳的。”
“三儿,你怎么越发黑瘦了,你娘知道了非扒我一层皮,你可别对她告我的状啊。”
“三儿,你眼睛下两个黑轮儿快赶的上我爹了,他是熬夜打牌九打出来的,可你不是一沾床板就睡死的么?”
我的手停在他清晰的累累可数的肋骨上,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双手他的脸庞。
他没应我,就连一句,都没有。
他苦苦煎熬度日如年的时候,我嬉笑怒骂逍遥自在。
他心里的苦心里的痛我连万分之一都没能感同身受。
我蓦然心惊,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子。
“三儿,哥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了!你应我一句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是我不好,咱以后再不吵架了,什么分开什么冷静一下都他吗放屁!三儿——”
水ji-an上我的鼻子,顺着我的脸颊,复又淌到他的脊梁上,不知是水是泪。
什么也不足以形容我心里的悔恨,我恨不得两个月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
他僵着背,许久。
久到热水都逐渐变凉,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哑着声音道:“……哥,我冷……”
我抽了抽鼻子,紧紧紧紧地拥着他,不住地摇头:“有我在,你再不会觉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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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局子里的事,三儿绝口不提,我巴不得永远别记起那个恶梦,只是挖空心思地对他好,补偿他。我一个月没去华星,天天在家里陪他,可我发现,这个原本淳朴善良且天生乐观的男孩,眉宇间已经结上了抹灭不得的哀愁。他越发地瘦了,甚至有些佝偻着走路,面黄肌瘦,真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折了。
秦商倒是常来,没一次空手的,常把他母亲煲的补汤不辞辛苦地送来,陪三儿聊天,说话,解闷。可三儿依然是淡淡的冷冷的,提不起什么j-i,ng神气,我记得他以前很喜欢粘着秦商,一口一个“秦商哥”地叫。
我无能为力去阻止他的衰败,时间就这样平静地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建弟只来看过一次——这个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也是一脸的颓败神色。他在工地扛砖打杂,十来楼的房子要装个管道,得叫他吊着根钢锁,悬空着数十米去作业,摔死没人赔的那种——可就是这样拿命来换的血汗钱,他也拿不到了,临近年末,包工头携款潜逃,百来个民工连个回家的车费都拿不到,天天坐在还没完工的工地上静坐抗议流泪抱怨怒骂——可又有什么用呢?
建弟在我面前嗷嗷地哭,说他老婆会要他的,说他的孩子一辈子都完了,说他为什么一辈子总这样的窝囊没用!
我从不知道他也会哭成这样,咱们从前在山头上豪情万丈胡天胡地地闹的时候,说的是“男儿到死心如铁”,说的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然而,这就是生活,丑陋的生活。
我还是回华星上班了,黄哥已经被杜哥调走了,那更好,我乐的省心,直接找韦豪商量着先支我下个月的工钱。
韦豪倒好说话,二话不说就开了工资,随后袖着手看我:“嘉禾,咱的交情你知道的,所以你有事不瞒我,我有事也不瞒你,是吧?”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韦豪,因为你我才这样直白地开口——上次你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