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瑞饱读诗书,素来有君子之风,哪里经得住妹妹这般打趣,俊脸微红。
听到这话,靖安侯夫人笑容滞了下,忍不住睃了一眼霍老夫人。
年初四那日,按照惯例,靖安侯府请京中的亲朋好友上门来喝年酒,嫁入葛尚书府的霍萍也带着几个儿女回娘家拜年。
原本因为霍老夫人提议的关系,靖安侯夫人一直以为葛玲会是嫡次子媳妇,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葛玲的性格,想着难得老夫人开口,又是嫡次子媳妇,将来进门后好好调教,有点儿小毛病也没什么。
哪知人家姑娘却瞧不上她儿子,直接对老夫人说不愿意,明言与四表哥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思想不契合,她宁愿清清净净过一辈子也不愿意屈就,靖安侯夫人当时恰好就在外头,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自家的儿子自己疼,既然对方看不上,靖安侯夫人也不强求。
事后就和老夫人暗示,她这作舅母的,也不强人所难,对方不愿意就算了。可哪知老夫人却不放弃,仍是想着要搓和外孙女和孙子。
只要一想到葛玲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靖安侯夫人就有点心塞。
众人好好地夸了霍姝一番,心里都明镜似的,知道霍姝打扮成这样的目的,颇为理解。
霍三夫人想起耽搁了一年还没有说亲的女儿,忍不住有些怜惜,叮嘱她今儿上元节好好玩,然后暗忖,等出了正月,就催促老爷赶紧给女儿寻摸门亲事,如今他们府里出了一个郡王世子妃,还有一个一等国公府世子夫人,有这两个高嫁的姐妹在,就不信女儿的婚事会比先前退亲的李家差。
今儿是上元节,也是年轻人出行的日子,霍老夫人叮嘱随同出门的几个年长的孙子好好照顾妹妹们,就让他们出门了。
“姝姐儿是姐姐,记得照顾妹妹,妙姐儿今儿好好跟着姝姐儿,莫要走丢了。”霍老夫人吩咐道。
霍姝看了祖母一眼,无所谓地应下了。
霍妙也答应一声,一双杏眼看向霍姝,见她已经转头和霍妍说话了,心里有些不开心。
其他人听到老夫人这话,差点想要笑出声。都知道老夫人偏心,可也别明摆着偏成这样,让自己不待见的孙女去照顾她的宝贝疙瘩,也亏得姝姐儿是个心宽又孝顺的,才能答应她一声,要是其他姑娘,早就被亲祖母这态度弄得寒心。
等出门后不久,遇到荣亲王府的郡主的车驾时,众人终于明白老夫人先前那番叮嘱是为何了。
安阳郡主给霍姝下几次帖子邀请她去王府作客,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手帕交。
这种属于年轻人的佳节,荣亲王妃自然不允许女儿宅在家里懒成虫,就直接将她踢出门了。安阳郡主心知逃不开被踢出门的下场,于是早早地和霍姝约好今日一起去看花灯。
霍妙顶着众人的眼神,跟着两个姐姐一起上了安阳郡主的车驾。
郡主出行的车驾有一定的规格,比一般的贵女所乘坐的马车大许多,安阳郡主人就躺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见到多了一个人上车时,瞥了一眼,看在霍姝的面上没有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霍姝却是个坦诚的,直言道:“祖母让我今儿多照顾九妹妹,就将她带过来了,绣绣你莫怪。”
安阳郡主闺名一个绣字,小名绣绣,与霍姝成为手帕交后,彼此就互通了闺名。
“没事,你们随意。”安阳郡主扯了扯背后的葱绿色素面锦缎的大迎枕,对霍姝道:“哪家没个偏心的老太太,本郡主懂的。”
霍妍差点喷笑。
霍妙涨红了脸,差点想要下车,不过最后仍是憋着气留下来。
两人却没理她,安阳郡主说道:“素素,我问过父王了,听说年初七朝中开印时,他在宫里见到卫国公世子,想必今晚他一定会去看花灯的,指不定会遇上。”
霍姝高兴地道:“那真是太好了,绣绣,谢谢了。”
“咱俩谁跟谁啊,甭客气。”安阳郡主打了个哈欠,“等到地儿了再叫我,我睡会儿。”
霍姝笑着应了一声,拉过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再将手上的掐丝珐琅的手炉塞到她怀里给她捂暖一些。
霍妍和霍妙看得都有点儿那啥,霍妍没想到一阵子没见,这两人就好成这样了,速度也太快了,算是一见如故么?
霍妙没想到霍姝在安阳郡主面前这么得脸,让她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马车在一处街口停下,霍姝兴奋地推醒安阳郡主,也不待她睁开眼睛,就一手掐着她的腰,轻轻松松地将她拖下马车。安阳郡主像没骨头一样靠在她身上昏昏欲睡,甚至还主动往她肩窝靠了靠,觉得被人拖着走还挺舒服的。
荣亲王府的丫鬟和嬷嬷们见状,忍不住捂脸。
这就是两个姑娘短短时间内感情神速发展的原因,一个懒,一个精力旺盛,懒的那个不想动,精力旺盛的那个力大无穷,可以拖着她走,就这么凑到一起了,俨然什么锅配什么盖,让人不得不感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街道两旁的半空中挂满了红灯笼,一路蜿蜒而去,宛若点缀在黑暗中的迤逦宝光路,宝光路下是各式各样的花灯,灯光下行走的路人的脸仿佛都镀上一层柔光,朦胧而美好,此情此景,让人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向往。
现在还未出正月,春寒料峭,霍姝身上穿着一身大红五彩妆花十样锦通袖袄、八幅湘裙,外面披着一件素锦织镶银丝边纹的月白色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