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兰笑了一下:“你睡了一觉好像老了几岁。”
李英俊照镜子,头顶乱发胡子拉碴,没睡饱眼皮子耷拉着。他鞠了几捧冷水扑到脸上,渐渐清醒起来。
吃饭的时候陈玉兰告诉李英俊葛晓云来过,李英俊问:“她来干什么?”
陈玉兰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看你在不在家。我说你出差了,她就走了。”
李英俊点点头说知道了。
陈玉兰看了他一会,李英俊停下筷子笑了笑说:“我洗了脸剃了胡子,怎么,看起来还是老?”
陈玉兰摇头说不是,“感觉你比以前平静许多。”
李英俊想起之前自己三番五次为了葛晓云喝得烂醉如泥,那时候葛晓云是埋在他心里的地雷,谈虎色变,一触即炸,丢了婚戒换了门,不知做出多少荒诞事。而今时今日,他已经能自然而然地面对过去这段失败的婚姻和被人背叛的事实,其中一大半,是时间的功劳,另一小半——
他笑着问陈玉兰:“要不要喝点红酒?”
陈玉兰眼睛亮了下:“是壁橱里那几瓶?”
李英俊点头,陈玉兰说:“真的?那几瓶酒好像很名贵,我还以为是你的收藏品。”
李英俊走过去开壁橱拿酒,“以前是,现在不了。”他拿了开瓶器,稍一用力,啵地一声,木塞跳出来,“人可能年纪大了经历多了就会发现一个道理,收藏品不是保存越久越珍贵,当初捧在手心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和你背道而驰。”
他拿了两只高脚杯,把酒倒进去,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陈玉兰闻了闻,“好香!”
李英俊提醒:“醒酒了再喝。”
月光,美酒,佳肴。
陈玉兰觉得李英俊兴致不错,于是趁着这股劲对他说:“英俊哥哥,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
陈玉兰告诉李英俊,本科自考一年两次,一次安排在四月份,一次安排在十月份,之前的考试她已经通过,就差今年十月份的考试。考试通过,她就毕业了。从现在算起到考试日,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几门考试陈玉兰不太有把握,所以她想报个培训班。
李英俊问:“缺钱了?”
陈玉兰说不是,而是这个培训班培训时间是周一到周日没有休息日,白天全天在班上学习,晚上才放课。方便起见,很多学生约好了在培训地点附近租房子合住。
陈玉兰考虑过了,从培训地点到李英俊这有三趟公交可以到,最短半小时,最长一小时,她只要掐准时间,等到半小时的那趟,基本不会影响学习和工作。然而她认为不影响,并不代表李英俊觉得不影响。于是她在李英俊面前保证,一定按照原来的时间和规格给他准备晚餐。
“行吗?”陈玉兰企盼地看着李英俊。
李英俊看着她,却在想别的。好像陈玉兰天生有奇能,每每在她对他人有所求的时候,总是能表现出让人难以拒绝的无辜。之前她请求借他卫浴洗澡的时候是这样,之前她耍小心机留在他这里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同样。
李英俊漫无边际地想,面前这女人眼睛怎么可以晶亮成繁天星斗,说话的声音又怎么可以挠心得像蚁群过境。
“学习强度这么大,我怎么能相信你能像往常一样?”李英俊好整以暇地看她,一边抿红酒一边说,“我觉得你会顾此失彼。”
陈玉兰反驳:“我以前一天打六七份工都兼顾得很好,现在也可以。”
李英俊没说话。
陈玉兰说:“我精确地计算过了,培训班下课后十分钟刚好是公交车到站时间,我坐上车半小时就到了,然后给你准备晚饭,饭后再去附近超市准备第二天的食材,不会出错的。”
李英俊没说话。
陈玉兰又说:“周六末上课时间短,我回来后会好好打扫卫生。这段时间我是一周打扫两次,其实改成一周一次是没什么区别的。”
李英俊还是没说话。
陈玉兰一颗心扑通乱跳,仿佛回到大雨滂沱的那天,那天她在等,这天换做他等。他在等什么?陈玉兰思索着,忽地想到什么,过去抓着他手臂,小猫一样摇晃:“英俊哥哥,好吗?我会很认真,很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