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闹!”
他大喝一声,想要转过身来,却被她死死抱着。云裳死不撒手。她的嘴唇一直在抖,眼里却渐渐的没有了泪水。“其实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你只是不敢承认,不敢面对。为了避开我,你把我送进宫去,用那么冠冕那么不可拒绝的理由……”他说只有她能帮他,他还说,相信我,哥是为你好……眼泪噎在喉头,她止不住的抖,“你为了她可以不惜一切,难道不知道我也肯为了你豁出全部吗?”
情绪渐渐失控,她已经维持不了镇定冷静的那个自己。太多话,也许过了今天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说。“你知不知道帝君存心要你死?即使娶了公主,他也未必会就此放过你……”那个人是爱她,可他的善变,她不敢信任。
“你曾说过,真到生死一线的那天,只有我可以帮你。”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滑过冷硬的一抹决然,“我从来都听你的……只要你说一句话,做任何事我都愿意。”哪怕是弑君,她也在所不惜。“如果我说不要跟锦澜在一起你接受不了……那你告诉我,你心里也有我,行吗?”
她已是在哀求。纵使无力挽留,她也想要一个回应。她只想听他一句话,她等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的那句话。
可是他,最后还是狠狠的挣脱开了她。
“云裳,”他看着她,却刻意回避她执拗的眼神。“你不该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荒唐?”她涩涩的笑起来,“**女爱,人之常情。我爱你,哪里荒唐?”
“你是我妹妹!亲妹妹!”是,他不是不知道她对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思,只是那样不伦且惊世骇俗的感情,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如果可以面对,当初又何必想尽办法将她送进宫去——风行不想再跟她纠缠,也不容许她再把话说下去——再说下去,这段兄妹之谊,便真的再无回旋余地!
可她却是铁了心要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横身挡住他想要夺门而出的路。“我不是!”
憋了多少年的三个字,到底还是在这一时这一刻,冲口而出。她忽然笑了。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和恣肆解脱的癫狂。“沐风行,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你!妹!妹!”
风声呼啸。她仿佛听见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在尖声哭叫,可现在,她却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向前一步,站定廊下,身后不远便是那棵海棠花树,她明眸回转,看着他,眼里浮上浅浅的泪光来:
“你的四妹沐云裳,在她十一岁那年就死了。”
“死于你母亲的手。”她这样说。“姚如月一向得宠,那年她又有了身孕,你娘怕她生个儿子出来撼动自己地位阻碍你的前程,便设计栽赃陷害,而后毒杀了她。”海棠树下,玻璃美人摔得粉碎。那样娇美温柔的女子,本就不适合夹缠在这种绞杀之中。她死得冤,却未尝不是解脱。可死亡并未到此为止。“为了斩草除根,他们又把那女孩儿从树上拖了下来……”
相比被毒杀的母亲,沐云裳死的非常干脆。从树上跌落下来,一头撞在石头上,很快就断了气。
挣扎不过转瞬,可执念却不肯就此消散。
“她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又无缘无故的丢了性命。心里怨恨难消,不肯离去,久久徘徊树下。”
倘若她没有看这场热闹,没有那个机缘巧合的一眼对望,也许云裳很快便会离去,此后再无更多的纠缠。
可偏偏就是那样巧。那时她刚修出朦胧的灵体,贪婪欲念作祟,忍不住幻化出来——人血精魂对一个还不成形的花妖来说,无异于是上天赐予的特殊恩物。虽然对姚如月母女满怀戚戚与同情,但她却没有力量去插手人类的事情,只能看着那母女二人横死在自己脚下,血流满地。
“起初我只是贪图她一点血。”横竖人都死了,那滚滚的鲜血糟蹋了也白糟蹋。她本着最最务实的精神,不想浪费,将遍地鲜血尽数吸纳进自己体内——却不料还未吸完,便对上那双明亮而怨毒的眼。
沐云裳徘徊树下的魂魄,就这样跟海棠花妖,狭路相逢。
十一岁的女孩心窍剔透玲珑。只字片语都未多问,已然看穿了她的贪念和弱点。而后……“她对着我笑,问我说,要不要跟她做一笔交易。”又或者是她先伸出手去的吧?那日的细节,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日光灼灼,血色迷漫。她和她站在那血海之上,灵光一动的闪念,彼此皆是莽撞而大胆。记不清到底是谁先提的那笔交易,只记得她们俩几乎不假思索便是一拍即合。
“她把她的身体送给我。”白海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人形,不用再受几百年的风霜历练,修为打磨。而她要付出的代价……只是替沐云裳走完后面的路。那女孩儿望着她,笑得无比狡黠,“海棠姐姐,你会替我报仇的,对吧?”
是默契,又是交易。
清醒又糊涂的应下了她的话,锁定一段永远不能背弃的誓言。
然后。“她”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一脸担忧的他。他抱着她羸弱的身躯,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别怕,大哥在这里。”
“我不是你妹妹。”她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容如释重负,却又凄惶难过。“从一开始就不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你眼里,这是错。可你知道么?喜欢上你的那个我,虽然披着沐云裳的皮囊,却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