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长宁客栈突然闯进来一群官兵,因为防风沙,脸上还都蒙了羊毛织就的毛巾,一个个只露出双眼,杀气腾腾。在问明了夏浔和塞哈智的住处之后,留下两名官兵看住了客栈的掌柜和伙计,其他人便直扑夏浔的住处。
独门独院的客舍倒是很容易实施抓捕,房舍四周都被团团围困起来,然后他们便破门而入,提着钢刀冲了进去。
火把“扑喇喇”地燃烧着,几个官兵把三间四壁皆空的房子搜了个遍,根本没有人影儿。
一个身着校尉官服,肋下佩刀的高挑个头儿的武士蒙面背手,昂然站在房子中央,冷冷地问道:“是不是找错了房间”
“不会呀,我事先就打听过的,刚才又察看了客人入住的账簿子,没有错,就是这个住处这里还有一床被褥呢。”
那个负手而立,只路出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目光的校尉微微错动了一步眼神:“一床被褥”
他立即举步进了旁边的卧房,其他几名士卒都跟进来,高高举起了火把,把炕上照得通明,只见炕上其实是两床被,现如今被人一床做了褥子,一条床了被子,那蒙面校尉弯下腰,探手往被窝里摸了摸,寒声道:“被窝还是热的,他是听到动静躲起来了,人没走远,给我搜”
“不用搜了,我在这里恭候阁下多时了。”
几个士兵好像中了箭的兔子,腾地一下跳转身来,一手举刀一手火把,向发声处照去,只见夏浔坐在房梁上,悠荡着两条小腿,正用手中啃得只剩下骨头的一条羊腿向他们笑嘻嘻地摇晃着。
有人恶狠狠地叫:“捉他下来,把他砍成肉酱”,这是曾二的声音。
那蒙面校尉冷冷地道:“你们出去”
曾二一怔,失声道:“王妃”
蒙面校尉冷斥道:“蠢货这里只有一人歇着,你还没看出来么人家早就等在这里了,会怕你杀滚出去”
夏浔丢掉羊骨头,拍掌笑道:“王妃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佩服的紧”
蒙面校尉又冷冷地道:“滚下来”
“来了”
夏浔笑嘻嘻地一挺腰杆儿,便从房梁上纵身跳了下来,双足轻盈地落在地上,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曾二等人都把目光看向那蒙面校尉,蒙面校尉摆摆手,他们便心有不甘地退了出去。然后,那蒙面人便伸手轻轻解去了蒙面巾,露出了一张比花解语却满面寒霜的俏脸,果然是宁王侧妃沙宁,在刘家口外山坡上见到她时,她笑得天真烂漫,在宁王府里见到她时,她雍容优雅,仿若仙子,而此刻,她的目光锐利得,却仿佛一头随时扑向猎物的雌豹。
“你的那个同伴么”
“在下知道今夜必有佳人造访,我那同伴是个不解风情的粗人,所以我把他打发开了。”
沙宁眉宇间杀气一现倏隐,冷冷地道:“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死得不能再死,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油嘴滑舌”
夏浔神情一肃,答道:“回禀王妃娘娘,臣那同伴已经躲起来了,如果臣活得好好的,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否则臣那同伴就会去殿下面前告状,说娘娘在外边有了男人,却被我兄弟二人看见,所以把在下杀人灭口了。”
沙宁冷笑:“殿下会信”
夏浔一本正经地道:“会男人嘛,这种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其实娘娘也知道,殿下一定会信的,否则娘娘何必劳动玉趾,屈尊来到这么一幢破房子里来”
沙宁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强抑怒气,然后才缓缓张开,盯着夏浔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娘娘帮忙,说服殿下出兵擅助燕王。”
“殿下已无兵马可用。”
“我知道,但是福余泰宁朵颜三卫桀傲不驯,眼中没有皇帝,只有宁王,宁王一句话,再许之以一些好处,他们就将成为宁王殿下的马前先锋。”
“今天殿下对你已经答复的很清楚了,燕王已走投无路,可是我们殿下还没有走到那步田地,你们成功的希望太小,殿下不想冒这个险,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夏浔笑了笑,说道:“娘娘真的那么在乎宁王殿下我记得在刘家口”
沙宁眉尖微微一挑,冷笑道:“那又怎么样,所以我就会牺牲宁王来保全自己你错了刘奎和我从小就在一起,用你们汉人的话讲,是青梅竹马,但他只是一个平民,我爱他,我可以把自己给他,却不能嫁给他。我们蒙古贵族,可以娶平民女子,却不可以嫁平民男子,所以我的父兄为我选择了宁王。宁王是我的丈夫,我当然要关心他维护他”
“我不能理解”
沙宁冷笑:“你当然不理解,你们汉人把女人都养成了绵羊,哪懂得我们草原上的女人。你不要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不会受制于一个外人的威胁,图谋我的丈夫,大不了,同归于尽罢了”说着,她的手已缓缓探向腰畔的刀柄。
“身子可以给别的男人,但是不能做对不起丈夫的事这叫什么理论”夏浔的脑袋一阵混乱,固有的价值观念和逻辑思维开始短路,眼见沙宁纤长的五指握紧了刀柄,马上就要发飚,他赶紧安抚道:“且慢,且慢,娘娘请勿动手,这事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沙宁的手停住,一双杏眼狠狠地瞪着他道:“如何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