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辰抚了抚他的肩,道:“知人知面难知心,陶青绀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哥你莫要再想此事了。”
云华却似浑然不觉般摇了摇头,又道:“怎会是青绀呢……”
云辰又道:“大哥,陶青绀杀人害命罪行累累,我知你是他友人心中难受,但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切莫太过自责。”
这下,云华似终于听进去了些许话,可沉默许久,却又苦笑着重复道:“怎会是他呢……”
“大哥……”
见人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似已被心魔所魇,云辰欲言又止,终摇了摇头。
而正此时,二人眼中又落入一片白衣之角,其上纹饰金梅初绽,来者身份不言自明。
云华几乎是瞬间便睁大了双眼,怔怔抬头对上云濯的目光。
云濯的神色却未有半分波澜,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陶青绀呢?”
云华张了张嘴,好像艰难地咽下了几个快要脱口而出的音节,哑声道:“……归离潭边。”
闻言,云濯撩起衣摆转身离开,脚下动作利落非常,只是手中紧紧按着无奇剑柄,隐有颤抖。
出洞之时,他冲那正在等候的三人招了招手,道:“走吧,在归离潭。”
“啊?”
看看难得面无表情的云濯,又看看摇头叹气缓步而出的云辰,段昭英又觉得自己开始搞不清状况:“怎么回事,你们好不容易救出云家主,叙了一句话的旧就又跑出来了?”
云濯一言不发,甚至还直接拽着云辰向归离潭方向走去。
于是司徒凛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须臾又拍了拍段昭英,道:“你们先去吧。”
掺和不通这几人的往事,自己也不知该作何疑问,段昭英挠了挠头,只得跟着墨曜云辰和云濯而去。
而待四人身影远去之后,司徒凛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迈入山洞之中,与当中的白衣之人面面相对。
“云家主。”
他道:“可有话想对我说。”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云华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与元气,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噙着苦笑:“司徒如止,你又是来嘲笑我的?”
司徒凛不语,只将手中未展的扇子在掌心磕了磕,不同于以往的轻柔力道,这次他的力道似有所隐忍也似有所恼怒,须臾竟磕出了几道红印。
或许是本来也没想得到回答,云华兀自道:“我不明白,当年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的明明是我三弟,为何如今这一切却成了青绀所为……可笑,可笑,当真是天命无常!”
须臾,他又猛地站起身来攥住司徒凛的衣领,怒道:“司徒如止,为什么,为什么!你我同是一门之主,为何你信我三弟便是无错,而我信青绀却落得今日下场?!”
云华这话说得极悲戚也极大声,一时在小小山洞之中回荡不休,司徒凛却如听到笑话般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直视着云华双眼,反问道:“真的是这样么?”
云华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恐惧:“你什么意思?”
司徒凛淡淡道:“陶青绀和云濯,到底谁是恶徒谁是无辜,云家主是至今才搞清楚的?”
云华怔愣了片刻,旋即将头一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司徒凛一字一顿道:“我说,七年多前,我和云濯拿给你看过的那封信,诱我师兄前往归离潭的那封信。”
云华忽然松开了攥着他衣领的双手。
司徒凛又道:“你当年只说云家无人笔迹如此,可想来云家主与陶青绀和宁雁在此之前已经结识,竟会不知那笔迹是谁的?”
云华踉跄而退:“你胡说什么?我当时与他们相交甚浅,我怎么会知道那笔迹是谁的?!”
“哦,相交甚浅,也罢。”
闻他之言语,司徒凛眼神里渐浮现出深深的厌恶:“那么洛道长死后不久,你曾于云崖宫看到过陶青绀拿出的一幅画,那画上所题之字的笔迹与那信上如出一辙,你竟还能不知是陶青绀这些年在仿作宁雁之笔迹?”
须臾,司徒凛又道:“云家主,扪心自问,今日一切,真的只是因为你太正直太善良,以至于错杀了云濯又错信了陶青绀么?”
字字句句仿如雷击,方才还理直气壮的云华一下子呆坐在了地上。
不甘心般,他口中仍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怎会知道,怎会知道呢……”
司徒凛嗤笑一声:“知或不知,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罢。”
是的,只有云华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他并非不知道。
早年因云辰体虚而自幼师从医仙,偌大的武陵宅院里,实则只有云华一人看着自家幼弟长大。
小团子天生一头白发,珠圆玉润,说起话来更是嚣张之中带着软糯,然表面上唬人,其实却怎么看怎么可爱得紧。直到后来云濯出落成了翩翩少年,x_i,ng子也仍是如此,外刚内柔,嘴硬心软,不过是只看着浑身带刺的纸老虎,实则内里却有一副侠义心肠。
比如他会在平了某个山头之后,悄悄派人给流离失所的寨中平民安顿住处;也会在一时兴起揍完了仇家之后,转脸揣着银子给街上受波及的商户一一赔不是;闯了祸后的君子十诫和禁闭,他总是毫无怨言一应接下;游历归来后的稀奇玩物,他总是毫无保留地分给自己和二弟……
说来啊,虽然什么“混蛋二世祖”“天狼祸星”的名头叫得响,实则这位云三少却不过是太过耿直跳脱,于礼义之上并未犯过半分大错,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