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旁的墨曜已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来,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露无奈与怒意。
“如止。”
看着自家尚未反应过来,正愣愣揉着脸的师弟,墨曜如当年说教时一般正色道:“七年至今你果然毫无长进,遇事只会一退再退,亏我倒还以为你担下一门之长后的遇事态度会有所改变。”
司徒凛抬头回望墨曜,微肿的半边脸看起来有些滑稽。
墨曜又道:“我问你,师尊临故去之前给我们最后的一句嘱托是何?”
司徒凛道:“无论何时不可轻言放弃,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来你还记得。”
墨曜道:“当年我被鬼气吞噬时不曾轻言放弃,你身中残雪蛊毒时不曾轻言放弃,甚至不日前,你为我困在殿中,限七日查出七年遗案真相时也不曾放弃……那为兄倒要问问你,如何此刻就要如此心x_i,ng颓然,轻言放弃?”
司徒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叹:“不是我轻言放弃,实是当下困境难以打破,条条皆是死路。”
墨曜却道:“那我便给你们拓出一条生路。”
见司徒凛面露疑色,他又道:“可还记得当年无名村里那女鬼如何被我们诛杀。”
闻言片刻似想到什么,司徒凛忽挣扎着抬起受伤的左手攥住墨曜的衣摆,却正好被墨曜一把从右手的木盒中拿去了那药玉剑柄。于是他本已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更白,断断续续道:“对鬼气所致之妖,除了根除鬼气来源,便是以沾染其气息之物伤之……难道你是说……”
墨曜背过身去:“不错,对于这潭中鬼气而言,我便是沾染其气息之物。”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云辰亦愣住了,他于缭绕鬼气之间挣扎着起身行至墨曜面前,惊道:“宇矜,你胡说些什么!你现在是活生生的人,如何能当成根除鬼气的武器?!”
“莫忘了,我现在的躯壳乃是承夜刀。”
墨曜一字一顿道:“而问曦和承夜当年本就是辟邪除祟的通灵陨铁所铸,而今若能合二为一,再加之我如今的灵力,或许与这百年鬼气尚可一搏。”
可云辰却闭眼摇头道:“可若要合二为一,你岂不是……”
“岂不是必死无疑?”
墨曜神色平静道:“罢了,当年我被鬼气吞噬而侥幸未死,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仍要归结于此,哈,大约真是冥冥宿命……不过说来倒也无妨,毕竟这条命本就是承你林中妙手回春才未作冤魂,而今夙愿已偿,为还血债救得几人生还,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不,不……我当年不过举手之劳救了你x_i,ng命,可七年前你分明已舍命救了我一次啊!”
云辰眼中隐有泪光:“宇矜,你几日前不是还说,重活一遭要恣意而为,不再被什么礼数仁义所拘束么?!为何如今却……”
“我当然没被礼数仁义拘束。”
墨曜却笑了,抬眼看了看漫天的黑雾,又回头看了看狼狈的众人,道:“不过说来可笑,我虽恨极陶青绀杀人害命之举,可他关于那场人心善恶的试探,如今的我竟是有些赞同的。”
云辰欲言又止:“你……”
墨曜又兀自一叹,道:“或许他说的不错,当今世间许多居高位者的确皆装聋作瞎面目丑恶,所以我绝不愿再做昔日那个循规蹈矩又重义非常九淼首徒……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因不想让我的至亲挚友就此惨死,出于本心而为之。”
“师兄。”
司徒凛撑着半直起身子,对他道:“或许还有两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