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澜抬手为青毓挡住一根将要垂落的树藤,闻言“嗯”了一声,反问道:“带我来这里是……?”
“带你认认路,司徒他们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届时需要你给我做事免得跑错了路误入禁地。”
山谷中静谧非常,唯有风过林间的沙沙声与水流潺潺,夏星澜毫不怀疑现在山谷中除了他和青毓,就没有别的活物了。
几步开外,便是一处断崖瀑布,隔着老远夏星澜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气,带着丝丝凉意,直像是要钻入他的骨髓之中。
瀑布下有一方石台,随着日月风霜的侵蚀,石台已然布满裂纹,四周杂草丛生。
青毓上前抬手轻抚台面,随即指尖轻点几处方位,再抬手一划。
霎时间,石台面上那些细缝便焕发出金光,沿着缝隙穿梭相连,不多时,石台上便显出一道极为繁复的花纹。
“往后退。”青毓沉声道。
夏星澜见状忙向后数步,脚步刚落下,那石台便“咔啦”一声顿时分开成四瓣,旋即石台中心便有一束金光直冲云霄,在半空中化作一张无形的屏障,将整座朱雀山都包揽其中。
青毓双眸微眯,打量着天穹上的护障,确认万无一失后才放下心来。
“这法阵乃是隔绝阵,唯有一处生门可出入,我将其设在朱雀山下的断桥上,其他的出入口都将会封闭。稍后你去拟诏书,告知众妖。”青毓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缓步而行,夏星澜亦跟在他身后,思忖一番后问道:
“既然还留有生门,那又该如何阻断乌禾他们?”
“护障形成的一瞬间,会自动将朱雀山内的妖怪容纳其中,凡是现在在山中的小妖都不会有事,但若是外界的人则无法进入。”
难怪司徒岭会放任乌禾他们将内应都召出去,想必他还不知道护山法阵一事,夏星澜沉吟道:“那在朱雀山外的其他妖呢?他们不也是进不来了?”
“那就进不来吧。”青毓面色淡淡,随口道:“时间久了自然会去找他们的陛下,届时司徒岭想不回来都不行。”
青毓说完便负手慢悠悠地往回走,夏星澜闻言稍稍一愣,旋即失笑摇头,缀在青毓身后一道回了万妖殿。
大婚一过,青毓便闲了下来,一连几天都有些无所事事,夏星澜则铆足了劲哄他开心,不时提出一些解闷的法子,却都被青毓一一拒绝了。
原因无他,全是因为那银镜。
忙着还好,一旦清闲下来,青毓便觉得卧房内的那个镜子十分扎眼,他翻来覆去了几天,却都没能下决心去看那银镜,他也说不上来为何,只觉得一旦自己看了,便会坐实某种结果……
夏星澜看出青毓的走神,温声道:“你在想什么?”
青毓躺在软塌上,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漾起一层暖意,青毓咬了口苹果,阖眼懒懒道:“在想镜子。”
姚珏走的那日,夏星澜倒也听见了一些,此刻知道青毓还对饮歌的事如鲠在喉,而现在姚珏将镜子给青毓,想必就是打算让他自己去想清楚。
而这临门一脚的时候,青毓却迟疑了。
夏星澜知道这种事情他劝不得,也无法劝。便哂然一笑,不再提及此事,转而拿了个匕首给青毓削苹果吃。
“让我再想想……”青毓抬手遮住眼,喃喃道。
夜色渐沉,万妖殿燃起了红灯笼,先前大婚的红绸缎还未摘下,远远望去,万妖殿依旧显得十分喜庆。
青毓早早地洗完澡后回了卧房,坐在床边看着那银镜出神许久。随后轻叹一声,将它放在了枕头下,吹熄了烛火。
“你不要跟着我,留在家里。”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响起,青毓浑身一震,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景物大变。
山谷中桃花灼灼,一座小木屋掩映其中。鸟鸣阵阵,清风微拂。屋旁有一条小溪流。
此时,一个红衣男子正蹲在溪流的另一端,长发几乎垂到了地上,男子容貌j-i,ng致,眼尾微翘,带着一丝妖气,却是更加地摄魂夺魄。
而他的对面则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身着嫩绿新衣,露出白藕似的一段小手臂朝那男子不断挥舞着,口中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些什么。
青毓却是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这是他记忆深处的家。而那个红衣男子,就是饮歌……他早已不记得孩童时与饮歌相处的点滴,但是他记得那双眸子。
饮歌似是有些苦恼地看了眼那小团子,又挥了挥手,“你赶紧回去,我中午就回来。”
小团子呀呀地笑了起来,又往前爬了几下,露出绿衣下的粗短小尾巴。
“把尾巴变回去。”饮歌看着那小短尾十分头疼,“不变回去我就走了!我真的走了!”
小团子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不停的笑,饮歌装作要走的模样,小团子见状当即嘴巴一瘪,就要哭。
饮歌忙跑到岸边,一把捞过小团子,小团子当即缠住了他的脖颈,咯咯地笑了起来,牙牙学语道:“爹……爹”
“我不是你爹,叫我哥哥。”饮歌无奈,只能抬手拍了拍小团子身上的杂草,将他搂在怀中,认命地将人带了出去。
画面一转,桃花林,小木屋消失不见,四周陷入一片昏暗。青毓面色一凝。
“滴答——滴答——”
水声渐起,远远传来无数人声,似是在争吵着什么,青毓迟疑地向着那人声走去。
“把他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