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儒们除却一身傲气,所虑的也无非是家族姓氏的传承兴旺,况且满人入关日久,承平久了,眼目中那些血色也快推完了,屠刀安安放下,也不少人开始希望苟安了,诚郡王的声名来得刚刚好。
曹寅的全唐诗才刚献上去,就听说皇帝大大夸赞了陈梦雷,入京的年礼里诚郡王那一份就加厚了好几分,诚郡王也是个不掺假的人,笑纳了礼物又吩咐了些不大不小的差事给曹寅,不过是些寻人寻物的小事,显得出二人别样的情分,又不至于碍了康熙的眼睛。
另一家织造的年礼可就犯了众怒,康熙到了晚年,格外喜欢汉女,皓腕凝霜雪的风情岂是踩着花盆底走鸭子步的满洲贵女可比的?
密嫔王氏已经有了三个阿哥,襄嫔高氏也有了两个阿哥,圣宠什么的也放得下了,再想想康熙的眼里早已没有了四妃的位置,而余下那些大姓的女儿,不是太木讷就是太无趣,而李家送进来的汉女娇艳得掐得出水来,一字排开,容光焕发愈发衬得他人面如土色了。
皇太后一向不会去为难皇帝,本来就不是生母,何必让人讨嫌,况且皇帝对她真心不坏,难得皇帝有点子消遣,她心里只有高兴心疼的,对着小媳妇的黑脸哀怨,她难得糊涂只当自己看不到。
新进的汉女初封不过是常在,清宫里还有从皇帝未立时就跟着的老贵人,既无宠又无子,仗着自己是满人,就开始挤兑这些汉女,很是在后宫里惹了些子小风波。
就连太子妃这样端庄守礼的人,吃了好几次挂落后,也只得闭门谢客了,身边的宫人看不惯,愤愤然说:“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般的东西,就敢要咱们主子的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啊物儿?咱们主子可是从神武门抬回来的东宫之主,她们算什么?一个个比外头的还招摇,不要脸!”
太子妃本在对着今年的年礼单子,听见外头这样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眉头:“出去传话,不许她们在外头逞强,哪个冲撞了人,本宫只管捆给内务府处置,绝不容情!”
旁边的大丫头是从外头跟进来的,脸上不由得带出几分:“主子娘娘,她们也是为您打抱不平!”
太子妃横了她一眼,声音弱下去:“咱们这个靶子还不够显眼吗?那毕竟是皇上的人,本宫若是纵着身边的下人要了宫妃的强,不用别人开口,太后娘娘一条白绫就能了解我,还拖累的父兄,何必呢?”
:“主子娘娘!你这边委曲求全,真是让人心疼!”大丫头眼眶顿时就红了,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姐,自从进了宫,脸上就少了笑模样。
太子妃脸上松缓了些:“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这宫里自有它的规矩,本宫自进了宫,也成全了父兄的好前程,求仁得仁,有什么好怨恨的?”
那丫头还要再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打叠出一脸笑意:“主子娘娘这般豁达,难怪有这么大的福气,果然奴才们想不到这些。”
太子妃难得露出些疲色:“也不过是摔了这么些跟头才明白的,人不尝到疼,怎么会成长呢?记得嘱咐她们都把嘴巴管好,这也是保全她们!”
太子妃为人固然是光风霁月,一派坦荡,但是后宫中的凶险,岂是独独闭门不出就能幸免的吗?
没几天,去给皇太后请安的太子妃就在中间的林苑中遇上了糟糕的事情,说起来不大的事,偏偏却很麻烦,不过是一位老贵人罚了新常在跪,寒冬腊月的天气,那般的美人楚楚可怜珠泪将落未落,配着身上的桃红宫装,真真是我见犹怜。
原本打算装聋作哑避开去的,可那美人实在是会请救兵,一行哭一行就爬起来去拦太子妃娘娘的车舆,扒着车辕不放手,满口都是:“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旁边的宫女呵斥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拦了娘娘的车驾,惊了娘娘也是你担待地起的?”
那美人哭得是珠泪滚滚,可是口齿仍旧清晰:“天下谁不知道太子妃娘娘生x_i,ng仁善,岂会看着奴才被公然打死?奴婢死不足惜,只怕娘娘夙夜心惊不得安寝!”
说着便一头撞到了太子妃娘娘的车舆上,斑斑血点落到雪地上,看着煞是惊心,饶是太子妃在宫中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也被她吓到了。
在抬头的时候,那贵人已经杳无影踪了,太子妃再反应慢,也发现这是个圈套了,同宫女小黄门对视一眼,还没等她开口,远远地,四妃的仪仗都过来了,苦笑一下,太子妃下了车舆,轻轻地说:“你们说,现在请罪来不来得及啊?”
皇太后没有发作太子妃,四妃也没有人要为难她,大家言笑晏晏间,尽是为她开脱的话,可是言语间已经砸实了太子妃行为逾越。
:“不过是个常在,倒劳动太子妃处置,很不必挂在心在,只是到底是有位分的人,太子妃日后还是交给内务府处置比较好,何必脏了眼睛?”
:“肯定是那常在无礼,这种出身的女子,能有多好的教养?”
:“太子妃难得动怒,本宫一向以为你是没脾气的,不过太子妃这薄怒的娇嗔模样倒比往日多了几分神采!”
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太子妃几无立锥之地了,皇太后虽然驽钝,到底是宫里的老人,虽然听不懂儿媳同孙媳的机锋,可是看着太子妃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