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青苔滴下水来,渗入桐油灯盏,“嘶啦”的一声,在暗处掠起一朵灯花。
景非焰卸下一口气,再也撑不住了,颓然软下,咳出了一口血。手脚被铁镣吊着,身子靠着y-in冷的墙壁,伤口中的血慢慢地s-hi透了单衣,冰凉凉地贴在肌肤上,让他一阵阵地战栗。
黑色的虫子慢吞吞地从脚边爬过,在腐烂的干草堆中觅食。鼠豸从潮s-hi的角落里“悉悉嗦嗦”地钻出,小小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惨绿色的光,直直地瞪着墙壁上的人,“吱”地一声怪叫。
景非焰暗自苦笑。
风声摇曳,大漠的荒凉从门缝外面无声地弥漫过来,浸透了每一个角落。牢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了,白色的人影宛如月光流淌了进来。
景非焰陡然抬起头来,j-i,ng铜的铁镣被绷得紧紧的,发出了“咯咯”的声响,仿佛就要断掉。
鼠豸掉头缩回了洞里,虫子不解事,只在尘埃里碌碌地爬着。
那一夜的月光如水一般,在寒冷的风中,便凝固成嘴角边一声幽幽的叹息。
“过来一点……”景非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道,“我碰不到你……想衣,过来一点,好不好?”
暗色朦胧,掩过了脸上的神情,只在眼眸中流转过一缕苍白的影子,寂寞如莲花。云想衣从门外走近,缓缓地伸出手,冰冷的指尖抹过景非焰的嘴唇,恍如青蜓在水面上划过的那道涟漪,了无痕迹。
“想衣……”景非焰仿佛快要不能够呼吸,用舌尖舔着云想衣的手指,模糊地唤着他的名子,“想衣,再过来一点,我想亲你一下……想衣,我、我很想你,过来……”
云想衣俯过身子,细碎的吻落在景非焰的眉心、鼻尖,眼波一瞥,那一点风情,不知温柔或是残忍,只在嘴唇上一点,却有意地侧开去。
景非焰拼命地想要靠过去,却被铁镣锁得不能动弹,急了,陡然一声嘶哑的吼叫:“想衣,你过来啊!”
“不要。”淡淡的言语,一如云想衣的眼神,带着夜色的迷离,“你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还求什么呢?他们说……也许明天这个时候,你的头就会被挂在高高的城楼上面了,你知道么?”
“那有什么要紧呢?”景非焰喘息着,定定地望着云想衣,那时象是痴了不能思量,“我这会儿只想亲亲你,想衣,过来一点,当做我要死了,算我求你,好吗?”
风声若断。
云想衣忽然抱住了景非焰,手臂如藤蔓般绕上他的肩膀,吻他。快要断了气般的喘息,急促而破碎,s-hi漉漉的舌头在唇齿之间缠绵摩挲,饿极了似的啃咬,想要把他一口一口地吃掉。云想衣的手指抠进了景非焰的肌肤,颤抖着抓住他。
月光的味道浓浓絮絮,抹在云想衣的唇上,在刹那淹没了景非焰的呼吸,把他溺死。
“想衣……”景非焰呻吟般地呢喃着,“你看着我、看着我……现在这副模样,你是不是欢喜了?”
云想衣忽然一口重重地咬了下去,血的味道在口中弥漫,痛苦而甜蜜的吻。“就这样、就这样么……你若是死了,我却连恨的人也没了,我实在不甘心……笨蛋!”他的声音尖利而生硬,“景非焰,你怎么竟这么笨!”
景非焰微微地笑了,那种柔软的神情仿佛连月色也流连了:“其实我一直都是个大笨蛋,你也早知道了,怎么这会儿才生气?”他贴着云想衣的脸颊磨蹭着,宛然间脆弱不堪,“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或许连命都要丢了,想衣……你还恨我做什么呢?我现在只是个一败涂地的大笨蛋而已,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
云想衣觉得快要窒息了,使劲地抓住了自己的胸口,还是很痛,忽然想要后退。景非焰却用力地咬住了云想衣的嘴唇,象野兽一般撕扯、不让他走,直到他疼得瘫倒在景非焰的怀抱中。
汗水和着血污,s-hi淋淋地从景非焰的额头滑落,他低下头,吃力地想要触着云想衣的脸颊,半晌却不得,惘然一叹:“母妃去了、父皇也去了,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从那一年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就只有一样……你知道的,想衣,若不是这链子锁着我,我就跪下来……我从来没有对人低头过,今日这般求你,你便真是铁石心肠,当做是可怜我,不要再恨我了……”
云想衣疼得浑身直哆嗦,难受地弯下了腰,抽搐般地吸着气。
忽然有人大笑,声若洪钟,带着说不出的快意。牢门口的火光亮堂了起来,魁梧高大的男人戴着青铜的鬼面从外头走了进来。云想衣倏然僵硬,一把摔开景非焰,背过身去。
“说得真好听啊,昭帝陛下,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当真是个多情种子。”鬼面人目中j-i,ng光掠过,嘲讽地道,“要不要我帮你解开链子,好让你跪下来求他。”
云想衣一言不发,向外行去。
“想衣、想衣!”景非焰狂乱地地吼叫,“你别走,我这样求你还不行吗?还不行吗?”
云想衣木然地走到了门口。
“云想衣!”景非焰一声凄厉的断喝。
云想衣的脚步一顿。
“你……爱过我吗?”景非焰咬牙嘶喊,声音中透着苍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