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回到床上,没有洗去遍身的血污,而是躺在床上一直哭到天亮,那也是我五年以来唯一的一次哭泣,并不是为死绝了的那家,而是那只环在少年腰上的手总在我的面前晃过来晃过去,我就想起我那个纯洁如仙子般的弟弟会不会在我还没有找到的那个地方被同样的对待,五年前那个月圆夜上演的那幕不但没有被我忘却,反而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那两具绞缠在一起的赤裸的躯体,整个陋屋内充满了鲜血和jīng_yè的令人窒息的yín_luàn气味,我弟弟在那个人身下哭泣到无力的样子和看见突然闯进屋里被惊呆的我时脸上那种绝望的眼神。
我还记得我手上还拿著月饼和偷来的一壶酒,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顿时呆在那里像一塑泥像,而那个人则起身拿了披风裹住弟弟,带他走了,临走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什麽,但我没有听见,我这样呆在那里直到天亮,等我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去,外面那刺眼的日光几乎要使我发疯。
在那晚之後,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们,在那晚之後我就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15岁少年,我脑中唯一剩下的就是找到那个人,将他碎尸万段,然後找回我的弟弟,带他永远离开这里。我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那晚的情景,我想我是疯了,我恨自己恨的要死,我恨当时傻在那里发呆的笨蛋恨的要死,我应该冲上去跟那个人拼个你死我活,救回我弟弟,而当时的我却呆的像个木瓜,而现在我只能不停的通过别人的鲜血来让我的头脑保持清醒,我想那个人肯定也疯了,他曾说是我的朋友啊,我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他怎麽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在一个夏末的午後,当时我正光著身子在河中捕鱼,手里兜著衣服网了三四条手指般大小的鲫鱼,而他一身青灰色的长衫,手中一把纸扇,长得俊朗挺直,映著午後的落日,虽然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他竟给人有一种稳健的感觉,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谈不上好感,但却是第一个我看了不讨厌的人,事实证明我这个人很没有看人的眼光。
他笑著看著我,指了指地上的衣服,我朝旁边看去,一个还没有跑远的仓惶背影。
‘这群小王八羔子。’自由自在
我骂了一声,飞快的从河里爬出来,将手中的衣服打了一个结,将鱼包裹在其中,扔在一边,再罩上我搁在河边的破烂裤子,飞奔过去不消一会儿就逮住了那三个与我差不多年纪的想跟我恶作剧偷我裤子的王八蛋们,然後又像平时一样将他们揍得哭爹喊娘的才一脚踹他们个狗啃屎放他们回家。
‘真是不知死活,还敢再来惹我。’
我骂骂喋喋的回到河边,拾起我的鱼,他还站在那里,微笑著看著我,我仔细瞅了眼他的衣服,绸的,质地很好,腰间系著的腰带上还挂著一块血润圆滑的红玉佩,原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但他不会是这里的人,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他,换句话说就是我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揍过这样的人,而河对岸的小镇上的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们全吃过我的拳头,一个外地来的走亲戚的富家公子?我心里很是羡慕,只有这种袖子里有钱的人才会一天到晚的笑,而我则是穷的连袖子都没有。
我抱著那团裹了鱼的衣服,对他大大咧咧的说了句:‘谢了。’便转身就走,他则在背後喊了一句‘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