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仓翼越不承认是自己做的,程准怀便越生气,惩罚也越重。
每每夜深人静,一个纤弱的身影便悄悄潜入堂屋,打开带来的食盒,取出已经有些发凉的饭菜。
“哥,吃一点吧。”
程雪嫣拿着筷子夹上饭菜,送到程仓翼嘴边。
程仓翼倔强的抿着唇。
“哥,快吃一点吧,我让碧彤在外面守着呢……”
“你快走,一会被人发现了你也要受罚了。”
“我要看你吃过了才走。”
程仓翼看着妹妹消瘦的脸,恨恨压下满腔怒气,吃了一口。
“哥,不过是件衣裳,我都不生气,你为什么要……”
“不是我干的!”程仓翼一拳砸在地上,顿时破血流。
程雪嫣惊呼一声,急忙拿出帕子擦拭着:“没有水,伤口不清洗会发炎的……”
她说着,泪却流了下来,滴在哥哥的伤口上,那伤口滑落暗红的血流,微微发痛。
“雪嫣,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程仓翼抹去妹妹脸上的泪:“你等着,我一定会学上一身好功夫保护你!”
官宦家的子弟不仅要读书,到了十岁便要跟随武师习武,倒不指望炼成什么十八般武艺,无非是为了强身健体。程仓翼当时随著名武师康鼎习武,后又经康鼎推荐给镇国将军韩梁。韩梁身为将军本无意收徒,怎奈程仓翼在将军府前跪了三天两夜,念其诚心,又见其骨骼清奇的确是练武的奇才,便收入门下,教习五年,竟于朝廷每三年举办的一次狮虎争霸大赛中一举夺魁,得了御赐的“如虎添翼”金匾。
如此便为程府争得极大荣耀,程准怀在诸多恭维与庆贺声中本是极为得意,却很快爆发雷霆之怒,原因是程仓翼决定就此入伍为士。
程准怀一向认为武官即便品位再高也低文官一等,且为人俗,他平日轻易是不和任何武官打交道的,况且程家世代都是文官,程仓翼文采亦不俗,若能参试取个功名也并非难事,再加上自己在朝廷的影响力,为他谋个官职光宗耀祖才是正道。怎奈程仓翼偏偏要和他对着干,在告诉他决定之前就已在韩梁的保举下进入兵营,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干,在二十二岁时已升为骑都尉,掌监羽林骑。
朝廷上下都赞程尚书好福气,父子二人一文一武,儿子又深受皇上器重,将来定前途无量。
程准怀虽然笑着应承,心中却仍憋闷。父子二人因为公事繁忙,很少在家中碰头,即便是见了也是各自看着脚前的地,无人开口。唯一的交流便是程雪嫣受了欺负,程仓翼去找杜觅珍母女说理,杜觅珍母女便去寻程准怀告状,于是父子关系愈发势同水火。
程仓翼练就一身好功夫也是为了保护妹妹不受欺负,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把程雪瑶痛打一顿,也不可能指责杜觅珍来以下犯上,那毕竟是长辈,不过这对母女倒真收敛了许多,不知是被他一身的强健吓到,还是自己常不归家无法看到她们的诡计,亦或是雪嫣的强颜欢笑……她总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会惹得哥哥和家人不和……
这便是真正的程雪嫣十五岁出嫁之前家中的境况。
程雪嫣叹了口气。其实经过这几日的所见所感,她也猜到一二,却无碧彤所述来得透彻,且一旦想到以这样一个被休之身重回程府即将遭遇的恐怕要比这以往还要深重百倍,而自己一向不擅处理人际关系,如今要面对这么一堆人,随时随地都要接招拆招,足够令人头痛的。她就不明白了,好吃好喝好穿的,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吗?程府这么大,一个程雪嫣也消耗不了多少财物,子又柔弱,怎么就容不得她?想起来到这个时空见到杜觅珍时听到的第一句竟是“要死上别处死去”,她就心寒。
而令人头痛心寒的还不止这个。
程准怀因是礼部尚书,皇家所办的女学就交由他掌管,西院那幢两层高的大房子就是天昊国唯一的官办女学——关雎馆,专门负责培训女子琴棋书画等方面的技能,而这些女子多是官宦家的千金或是帝京中富有人家的女儿,也有慕名而来的外地女子,只为出人头地。每年的学费杂费高达数千两银子,外地人要在此吃住更是消费不菲,况且还要比穿比戴……
这些女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一部分参加秀女选拔,趁机一步登天,而余下来的则嫁入豪门,无论为妻为妾,既然是关雎馆出来的,便德艺双馨,进退有度,所以额外受宠,即便身为侧室也有不少得了朝廷的诰命封号。
负责教习琴棋书画的各是一位先生,其中教习书法的先生便是那个将眉毛剃了重画的杜影姿。她是杜觅珍的堂妹,五年前,上任书法先生因病还乡后,杜觅珍就忙不迭的将堂妹请了来,经过先皇亲自测试便钦点为关雎馆的书法先生。
不只是她,关雎馆所有的先生都是皇家钦点,程雪嫣在出嫁之前,则是女学中专门教习《女则》、《女训》的闺礼先生,亦是五年前与杜影姿同时入选。而关雎馆虽名义上是程准怀所掌管,而真正的运作者却是杜觅珍。
想不到曾经的程雪嫣还是古代一白领级人物。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过,眼下的这个程雪嫣却是一脑门子黑线。《女则》《女训》是什么?完全不知道,不过据书名和她对古代的丁点了解估计是和传说中的什么“三从四德”有关系,而三从四德又是什么她也是一知半解,概括来无非是对女的限制,只为更服帖的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