荜辂氏不会直接动手杀人,因为年底找部族的时候,离身氏会派人出来看,如果一个部族突然消失,那么就会对统帅这里的大部族问责。
所以直接饿死,就说是自己种植不利,小部族么,饿死都属于天灾一类,离身氏看了也说不出什么的。
望橓摇了摇头:“不要告诉巫,他们的工程马上完成了,咱们不能在这时候拖他们的后腿,让他们分心。这种事情如果被巫知道了,必定是要去讨说法的,可部族的美好未来就要实现了,咱们从尧光山走到这里,为了什么?”
“老族长死了,老巫死了,老头领们几乎都被尧光山的怪物杀掉了,咱们跋涉万水千山,不就是为了寻找一片家园吗?”
“谁也不许说,等明天部族的战士来了,又会拉走三石的粮食,都给他们,谁也不许说漏嘴。”
他望着天,喃喃道:“只要山神大人所说的景色实现,咱们就再也不怕挨饿了,只需要百来天,大家,就撑个百来天吧.....”
.........
望山的手沾满泥土,石镐挥舞的已经精疲力竭。
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因为在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每一个人都向前一步,这道大渠就能开凿完毕。
所有人都在期盼,所有人都在等待。
直至另一杆石镐落下。
坚硬的泥土终于变得软糯,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家,看到了在家前面的那巨大佐水,从并不遥远的南禺山下流淌而出,人们的嘴角逐渐咧开,而此时,软糯的泥土,终于被水流吞没。
清澈的大水化作浑浊,卷起泥土尘沙,轰然灌入大渠之中!
“哦!!!”
连畛氏的人们欢呼起来,他们每一个身上都沾染泥泞与灰尘,看起来脏乱不堪,但就是这样的一帮人,此时已经完成了许多人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大家.....辛苦了!”
看着滔滔大水灌入水渠,足足有十丈宽的渠很快就注满水流,这些水会蔓延到五十余里之外的地方,将那处的燥土化为湿润的沃土。
这是一个大工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
人们凝聚起来了,人们为了同一件事情而奋斗,望山与望嬚带着大家开始开垦田野,水渠对于土壤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第一年仅仅只是开始,等到第二年,第三年,这种变化会越来越明显!
.......
望山巫看着那些奔腾的水流,眼中就像是见到了已经收成的景象,这只是一个开始,五十余里的稻田,呈巨大的圆环,还在不断向外部蔓延,延伸,这个数字会不断的扩大,被连畛氏开拓!
从佐水开始....这也是部族的新生。
他的手捏着一片叶子,那是稻谷的叶子。
郁郁苍苍!
望山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而言之,他感慨,他惊叹,他震骇....他无比激动!
他很开心!
此时距离大渠开凿完毕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而山神大人所说的景色,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那些禾苗开始长大了,青秧茁壮,破土而出,并且势头和以往的完全不同!
全无半点颓势!
“挑选了上一代最好的那批播种,没想到种在这片土地上,居然...居然.....”
远处的梯田也已经开垦完毕,比起大渠要晚了一些,但第一批梯田已经投入使用,上面的禾苗虽然没有沃土中的这般茁壮,但也已经露出了喜人的势头。
水流涌动,如同一根树枝的主干,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输送汁液,这片田野就像是一片绿叶,越来越碧翠,越来越美丽。
望嬚看着这片青葱,心中充斥着对程知远的敬慕,并且感慨的对望山行礼:
“巫,刀耕火种的时代,结束了。”
望山的心中同样是激动无比的,他挺直了背,看着这片沃野,心中涌起从未曾有过的狂澜。
但这一切,在远处一个跛脚少年出现之后,都终止了。
茱在两个半月之后,重新回到了这里,他见到了已经开凿完毕的大渠,同时还有已经郁郁苍苍的禾苗。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随后摔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部族中,在原本族长的屋子后面,已经立起了一个新的坟包。
那位族长把自己的口粮交给了族人,一日吃的比一日少,一日比一日少。
望橓已经长眠,他已经看不到这美丽的大渠,同样,也再看不到那片郁郁苍苍。
而在坟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朵木槿花。
木槿木槿,迎朝而开,见暮则止。
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