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汉兵和蒙古人。”张盘仰头望着瞭望塔上传来的信号,冷笑了一声,向旁边的传令兵说道:“二线部队暂不向前,火炮只准单号墩台轰击。”
对于防御,旅大明军已经极有经验。不仅是战术打法,连指挥和号令也规划得越来越细致。
孔有德嘿嘿一笑,说道:“建奴怕了呀,只敢用炮灰试探。嗯,不过是让我军多浪费些火药铅弹而已。”
张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那些汉兵,多是被逼迫而来。同胞相残,令人痛心。”
孔有德眨巴眨巴眼睛,嘴唇张合两下,终是没把不要妇人之仁的话说出口。
他知道张盘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心有点软,但大事还分得明白。不会因为前来进攻的是汉兵而放松,使旅大陷入危险。
当然,无论是张盘,还是孔有德,乃至明军官兵,对于击败敌人,都是很有信心的。
看后金军的旗号,来的是两旗人马,再加上汉蒙附庸,也不超过三万人。
而防线上的明军,总数已达到了一万五六千。这还不算登镇调来,主要负责旅顺防御,并作为后备军的一协人马。
按照武学教授的推演,以及张盘、孔有德等军官的经验。即便是同等装备的情况下,进攻的伤亡至少也会达到防御方的一倍以上。
也就是说,此次前来进攻的后金军就算拼光了。也不过是消耗了一万多明军,旅大依然是攻取不下。
战鼓声隆隆响起,一辆辆楯车开始移动,向着明军的防线压了过来。
毫无新意的进攻,尽管显示出一定的威势,却并未给明军造成太大的压力。
壕沟胸墙后的明军士兵,纷纷架起火枪,等待着开火射击;操作掷弹车的士兵,则装填好了轰天雷,等着砸开铁钩发炮轰击。
后金的楯车进行了一些改进,前方的木板更厚,后面的车厢里还能装砂石土袋,以备填壕。
在战争中,敌我双方都在进步。但在幅度上,明军已经远超后金。
当楯车推进到壕沟前五六十米时,墩台上的火炮发出了远超战鼓的巨响轰鸣。
在火焰闪现和白烟升腾中,一颗颗实心炮弹以低平的角度飞出炮膛,向着敌人急速撞去。
一辆辆楯车被击坏、摧毁,又有一辆辆的上前补充。留在地上的或是残碎零件,或是汉兵的尸体,或是受伤哀嚎的伤员。
皇太极眯了下眼睛,这种情形他能够预见。而且,他看出明军未尽全力。如果所有火炮都开火,肯定不是这样的场面。
不仅火器凶悍,明军还很有信心。相比于前者,皇太极倒是更为忌惮明军的这种心理,以及不慌不乱的表现。
到现在为止,壕车已经推进到离壕沟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可明军的火枪却一声未响。
明军已不是皇太极印象中的样子,尽管他早就有所预料,但亲眼看到,依然心惊不已。
征战这么多年,也就是浑河血战给他造成的心理震撼至今仍在。现在,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皇太极皱紧了眉头。
楯车终于抵近了第一道宽阔的壕沟,汉兵和包衣们开始填壕作业。明军的火炮虽猛,但数量似乎不多,他们的恐惧之心也不是十分的强烈。
火炮还在疏疏落落地响着,不紧不慢地摧毁着楯车,顺便给楯车后的敌人造成伤亡。
一篷火箭从明军阵地上升起,掠过天空,飞向排列在壕沟前的楯车。
这是一次试探性的破坏,当看到楯车木板已被浇湿,火箭没有作用后,明军便放弃了。
但放弃的是火烧楯车,而不是有力的反击。
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凌空飞起,划着曲线掠空而过,飞过楯车,砸进车后的人堆里。
片刻后,爆炸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火光不断闪现,黑烟不断升腾,被掀起的泥土扬上天空,惨叫和哀嚎不绝于耳。
“这种武器甚是厉害,杀伤力不小,且有克制楯车的作用。”范文程被皇太极招手叫到身边,他赶忙主动地介绍起来。
皇太极沉吟了一下,问道:“此武器,我军可造否?”
范文程立刻点头,说道:“造抛石机不难,关键是能爆炸的炮弹。卑职觉得此物与金朝时的震天雷大同小异,造起来不是很费力。”
皇太极微微颌首,说道:“此战过后,就辛苦范先生督造此物了。”
范文程在马上躬身领命,说道:“卑职定殚精竭虑,不负贝勒爷所期。”
能爆炸的火药武器,确实是早在金朝时就出现了。但发展得十分缓慢,究其原因,还是火药的配方不对,工艺不科学,造成了威力差强人意。
范文程以为造起来不是很难,却是因为他不懂其中的科学原理。
粉末状的火药好造,但与颗粒化,且原料进行过提纯所造出来的武器,在威力上可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掷弹车的优点在于容易造和发射快,旅大明军足足有上千辆分布于防线上。
而且,他们还造了体型更大,投得更远的重型掷弹车,能把轰天雷扔出两百多米。
同样的,守军还是保留了火力,没有全力输出。这可能会引诱建奴出动,正是张盘的心思。
填壕还在继续,楯车还在损失,人员还在伤亡。现在还只是真正进攻的铺垫,打得挺热闹,却并不如何激烈。
皇太极面无表情地在远处观望着,如果就这么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