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不同于那边,暮秋时分透着冷意,却又带着通透感。
可这份通透却消磨不掉那接连几日的压抑感。
叶逾下了马,拖着一身疲惫牵马进了驿站。俯下身子低头喂马时,却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
“你回来了啊…”
叶逾瞬时转身过来,稍微的怔愣过后,却觉着释然。他虽无多少欣喜之意,却觉着霎时间求得了心安。可他面上却不作丝毫显露,依旧和平日里一样,温温和和的笑着,故作随意的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越渊挠了挠头,也不知怎么回答他,思忖片刻却与他说,
“乌青说你在这儿,我便过来。”
叶逾也不知道他养的鸟啥时候会说话了,那一听便是谎言的话语,他也未去戳破。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只是想表达自己听到了,而后便有转身回去接着喂马。越渊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虽说还是往日那般温润样子,可又有些疏离和冷淡抹不开般的。
他第一个反应莫不是被谁欺负了去,可细琢磨,他也不是那能被人欺负了的x_i,ng子。
越渊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抬手拽住他胳膊,轻声与他说,“够了。”
叶逾晃了一下神,耸了耸肩便松开了手,把马草随意扔在了地上。
“回去吧。”越渊把拴着的缰绳解开,绕过去牵马出来,“我没骑马,能和你一起吗。”
叶逾觉着无所谓,恍惚的就答应了下来。再而后,不知怎的就坐在了他身后。
他好累了,便不怎么在意让越渊驭马。自己则是无神的越过他肩头向前望着。
他刚回来不过两月余,周围景色并非多么熟悉,那新鲜感似乎消磨了一些郁结,但更像是他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
本是平缓行进的马突然猛的向前奔跑起来。叶逾下意识的扯住他衣服,越渊则是下意识的反手去揽他。一个借力,叶逾便栽在越渊肩头。马又缓慢踱步起来,他却并未再离开越渊的肩头。只是开口道,
“你做什么。”声音沉闷的让越渊有些心慌。
“你的马…我不习惯。”越渊随口糊弄着。
他不知叶逾信了没,因为他很久都没说话。
“吓到你了?”他小心翼翼的问询着。
叶逾还是没说话,他甚至都没有动过。他不敢再开口,只能一直驭着马很慢很慢的往前走。
“不是让你添衣服了吗。”良久之后,叶逾却突兀的道了句。
“最近又暖和了一些,新做的衣服我便还未去取来。”
“嗯。”叶逾低沉应了一声,便打断了越渊还想继续下去的解释。叶逾脑袋抵着他肩头,呵出的气拂在他背上,有些痒痒的,越渊说不上的连心里也跟着猫挠一样。
“他们…都死了。”叶逾攥着他衣服,说完却仿佛如释重负一般松开了,却没人能看见他眼眶泛红。
越渊身子僵了下,却为了能安抚他,赶忙让自己平复下来。
“是吗…”
“他们说没安葬,夜里偷袭不得已后撤,再想时,却已经回不去了。”
叶逾抿着唇,身体小幅颤抖着。越渊似有似无的觉着颈间有些微的温热划过。
终归…他还是忍不住了。
他突然想将马勒住,转身抱住他与他说没事。
可他不敢。
他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只希望他能感受到些微慰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顾不得旁人,只是庆幸,那一晚他没在队伍里。他未去问发生了什么,哪些地方出了什么事,他大抵都清楚。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叶逾自己却说了。“我都不知道袭击他们的是哪里的队伍。”
越渊能听出他声音里未平的哽咽,犹豫了下还是与他说了,“你知道狼牙军吗。”
“安禄山的队伍。”叶逾道。
“他们碰到的,兴许是狼牙军。丐帮弟子也失踪了很多,消息汇总上来都与此事有关…”
“他要做什么。”
越渊听他问,轻缓着摇头,江湖官场那些事他其实猜得到,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你回来就好,我还怕你找不见路,在外失了方向。”
叶逾从他肩头起来,后撑着身子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事很难释然,可他也不能一直折磨着自己。日子还要过,人总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