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周思敏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小妹,学堂还缺先生吗?”
吴小妹随口道:“不缺。朝廷已经好多年没开科取仕,江南无数秀才、举人苦于无入仕之道,只能闲在家中,如今哥哥一旦向两府招募先生,待遇优厚,且还授其相应八至九品官阶,应募者如过江之鲫,哪会缺先生?”
周思敏无端地叹息了一声。
吴小妹一愣,“难道你也想当先生?”
周思敏摇摇头道:“我已嫁为人妇,怎能抛头露面……岂不辱没了吴家和夫君的颜面?”
吴小妹失声笑了起来,“你是担心我爹、我哥反对?放心吧,爹爹肯定不会反对,哥哥……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和他说……不对啊,你难道不回京城了吗?”
周思敏忧虑地答道:“回不回,得听夫君的。”
吴小妹想了想,手紧了紧,道:“那就不回,这事我作主了。一家人为何要分开?哥哥要是敢逼你回京,我去和他说!走,先去见爹爹。”
……。
码头上,此时已经人山人海。
城中几乎十室九空,百姓涌去码头,欢迎他们的英雄。
胜利,是团结所有人,最有效的方法。
哪怕背后对吴争颇有微词之人,此时也顾不上了。
胜利了。
不仅胜利了,还收复了宁波府,算上金华,那就是大将军府治下多了两府之地。
这多出来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两府近五十万人口,官府能得到赋税,商人能得到市场和利润,百姓与有荣焉。
谁还不是获益者?
吴争上岸的那一刻,码头上再次爆发出“大将军万岁”、“镇国公万岁”的呼声。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声势更大,更齐,更有力。
站在船头的吴争,不禁有些心旷神怡。
他奋力大喊道:“北伐军万岁!”
这声音显然盖不过数万人的呼喊声,但吴争身边的官员和将士们听清楚了。
他们在微微一愣之后,由张煌言奋力喊出附和的第一声“北伐军万岁”。
于是,无数的声音响起,“北伐军万岁!”
与岸上的呼声相得益彰。
……。
吴争上岸之后,第一时间就得知钱肃乐代表朝廷出使杭州府,正在大将军府等候。
也得知周思敏来了杭州,更知道了钱瑾萱随钱肃乐前来。
吴争心里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周思敏无恙。
担心的是,无法开口向钱肃乐解释钱肃典的殉国。
在去往大将军府的路上。
张国维等人认为这时还是先让他们去告诉钱肃乐实情,然后等钱肃乐缓缓,吴争再去见他,这样可以避免冲突。
到府门口时,吴争谢绝了张国维等人的建议,决定亲自向钱肃乐解释。
大将军府内院,去往吴争书房的路上。
钱肃乐惊讶地看着吴争,再左右看看随行的张国维等人。
吴争的殷勤有些过份了。
他在搀扶着自己走路。
虽说吴争一向敬重自己,可这种“待遇”从未有过。
而且所有人都在回避着自己的目光。
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
钱肃乐意识到不对,难道吴争已经得知京城之变,决定起兵造反了?
想到此,钱肃乐在书房门前,霍地站住了脚,“镇国公先说清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吴争沉默了一会,推金山倒玉柱,向钱肃乐跪下,然后仰头道:“请岳丈大人节哀,杭州卫指挥使、令弟钱肃典在进攻宁波城时……壮烈殉国了。小婿无能,没有照顾好九叔,请岳丈大人责罚!”
钱肃乐愣了,是真愣了。
“不是胜利了吗?”钱肃乐无意识地问道,“肃典是指挥使,怎么可能阵亡?”
吴争无言以对,只能低头沉默。
所有人都低头沉默着。
好半晌,钱肃乐声音变得平静,“我大概是明白了,宁波府是我与肃典的家乡。能战死在家门口,也算是对得起家乡父老和列祖列宗了……你,起来吧。肃典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怪不得你。”
吴争有些愕然,这时钱肃乐身子突然微微摇晃起来,吴争赶紧起身上前搀扶。
钱肃乐喘着气问道:“肃典死了,我儿翘恭呢?”
吴争顿时傻眼了,怎么回答?
“我儿翘恭呢?”钱肃乐见吴争不回答,厉声喝道。
这时张国维上前道:“太傅,这事还真怪不得大将军,之前朝廷将江北水师定为叛军,大将军自然不能收容叛军,令郎心忧仪真残部,便私自……渡海北上了,随行的还有原平岗山副千户沈致远和三百火枪兵。”
钱肃乐一把揪着吴争的衣襟吼道,“你随我进屋。”
然后冲张国维等人吼道:“谁都不许进!”
张国维皱眉道:“还请太傅节哀……请太傅放开大将军。”
宋安急了,上前一步道:“太傅自重,这是大将军府。”
吴争挥挥手道:“先都退下吧,任何事,等明日再说。”
所有人无奈散去。
钱肃乐拽着吴争进了书房,一进去就冲着吴争一记耳光。
吴争站立着,看着钱肃乐,沉默着。
钱肃乐急喘了一会,恨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吴争答道:“岳丈怪我没有照顾好九叔和妻兄。”
钱肃乐颤抖着手指点点吴争道:“四年了……那时你是个少年,可现在,你已经及冠